顾砚望着那袋依然滞留在空中的面粉,竟是眼神专注,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叶青篱欣喜。忙又将法术维持原样,希望顾砚能自刚才她这一手控物术和剑雨无常中悟出点东西来。
这边定着麻袋在空中,那边她就准备先做其它的菜。面粉可以等到揉面做长寿面的时候再用,暂时可以搁置一旁。
锅内淋上少许麻油。放入菜豆,叶青篱细致操控着引火术将之煸干。待菜豆见油不见水汁时。便下葱、姜、椒、桂、青盐,淋入少许黄酒继续煸炒,到香味出来时,盛盘。再略洒青盐。
叶青篱整个儿动作极快,这边儿煸菜豆刚刚上盘,同时她就又洗好了锅。打碎洋芋,过水。洗出少量粗芡水,滚油、上浆、放入椿芽,起锅又灼,连灼三回之后,便自盛起,用糖、果酒、芡粉、葱丝喷之。
冷淘白苣很简单,她将白苣焯水,冷拌百花酒、放了秋油、醋、椒、辣角,等菜上盘时,便透出微微凉澈的辛辣气味。光只是闻着,就让人有一种从鼻尖直直舒爽到骨子里的感觉。
黄果清藕的精到之处便在其原料和火候,叶青篱只将八百年仙莲子的缝隙里塞满糯米,隔水蒸好以后,再切成小片,然后浇上上鲜榨黄果汁。雪白鲜嫩的藕片摆在白玉盘中,上面是澄澈透明的鲜黄汁液,不用嗅起气味,简直只看那颜色,便能叫人感觉到其中微酸微甜的清爽滋味。
叶青篱将桌子露天摆在小院中,手上不动,一盘盘菜便自利落地飞到了桌上。而这个时候她转头去看顾砚,却发现这孩子已经端端正正坐到桌子边,一副等着开饭的样子。
先前那一刻感悟似乎还是未能使他突破障碍,练成水系护甲。
叶青篱也不急,又将葵菜焯水一滚,勾起芡粉上浆,同时调青盐、秋油、甜酱、百花酒为滑汤。葵被称为百菜之主,味尤甘滑,为道家所重,常言十日一食葵菜,可调和五脏,清心健气。
这便是葵藿日倾了,相传远古时候有一位雅擅诗词的修士,少陵野老杜甫先生曾言“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便指葵菜性质精绝。
最后上桌的自然是芝莲长寿面,叶青篱早用另一个锅煮着莲子和灵芝,等这边将面拉好,过水煮熟,再用冷水冲过,她就把莲子和灵芝沥尽,将纤细如新发小藤蔓的面条装入那看似清水的芝莲汤里。当热腾腾的长寿面上桌时,顾砚才惊讶地问:“怎么不是米饭?怎么是什么都没有的清汤面?”
“这是长寿面。”叶青篱笑望着他,“面色纯粹,汤色清粼,方显大道归一,有如来处,有如去处,无挂碍,无妄劫。”
鲁云早跳到桌子边蹲好,也眼巴巴地望着顾砚,就等小寿星开动,它便能大肆饕餮了。
顾砚的反应很是打击人,他先是平淡地应了声:“哦。”紧接着又问:“做长寿面干什么?今天谁生辰?”
“你不知道今天几号?”叶青篱的笑容微敛。
“五月初五。”顾砚点了点头,“哦,我生辰啊。”
接着他便说:“那应该由我先开动。”他动作优雅地用筷子挑起面头,便不紧不慢地一气吸到底。等吃完了,他才又说:“我以前听人说,过生辰是要吃长寿面的,还说这种面一碗只有一根,今天吃了,果然如此。”
叶青篱顺势也坐下,不得不又问一句:“你今天不高兴?”
“没有。”顾砚奇怪地看她,“你哪里见我不高兴了?”
“那你很高兴?”
“也没有。”顾砚将面里的汤也喝得干干净净,表情虽然平淡,倒也有些享受的样子,“你这汤灵气凝而不散,面条一根不断。劲道也好,只是莲子和灵芝煮熬的时间短了些,总体是不错的。”
叶青篱哭笑不得,只好招呼鲁云也一起吃面。
鲁云是很给她面子的,那小狮子头几乎浸到碗里,吃得香甜无比。
“顾师弟,今日既是你生辰。便休息一日可好?”叶青篱想着这孩子很有练功狂人的趋向。便觉得这种问题还得跟他明说。
“生辰而已,为何要休息?”顾砚漂亮的长眉一扬,“我的水系护甲这么久都不能练成。你不急?”
“急有何益?”叶青篱伸手压着他肩膀,不让他起身,“一张一弛方是修炼正道,今日便是你不愿放松。我也是要放松的。”她伸出筷子,悠闲地夹了一根菜豆。细细咀嚼,神情惬意。
“我修的从来不是正道。”顾砚拂开她的手,轻哼了声,却终是说。“我坐下便是,你的手可以放开。”
他仍然端端正正地坐着,伸手准备夹菜。
鲁云刚好咕噜咕噜地喝完汤。张嘴便是一吸,恰恰将顾砚要夹的那片白苣吸走。
顾砚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僵在半空。紧接着小拇指微翘,射出剑气,直刺鲁云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