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顶的别墅出来后,任凭地中海吹来的微风吹拂自己的头发,言峰绮礼一言不发,独自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他心中在回想,想着刚才与之对话的远坂时臣这个人,细细整理他给自己留下的印象。
看来时臣半生都在艰难中度过,一路走来的辛酸自己默默舔干净,全部转变成为自尊。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傲气与傲骨兼备的汉子。
这样的人他十分理解。不说别人,他的父亲就是时臣的同类。
这些男人,他们自己定义自己降生人世的意义、自己人生的意义,并将之作为一生的信念,坚信不疑。他们从不迷惘,从不踌躇。
无论人生面对怎样的局面,都全力以赴去实现自己人生的既定目标,带着明确的方针,带着实干的钢铁般的意志。而“信念的形式”,体现在绮礼父亲那里就是虔诚的信仰,而体现在远坂时臣身上的时候,就是作为天选者的骄傲——与平民不同、肩负特权与责任者所具备的自我意识。具体来说,就是在现在已经凤毛麟角的“真正的贵族”。
今后,远坂时臣的存在对于绮礼而言,具有重大的意义……但是,他绝对不是能与绮礼相容的人,单从他是父亲的同类这一点上,已经可以断定。
只看到自己理想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理解那些因为自己没有理想而迷惘苦恼的人。
像时臣这种人,他们身上所持的“目的意识”,在言峰绮礼的精神中已经完全破碎了。这种东西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拼凑完整过。
从记事那时开始,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理念可以说是崇高的、从来不觉得有什么追求可以说是快乐的、也从来不曾觉得有什么娱乐可以放松自己。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可能持有什么目的意识。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的感性为何与世间一般人的价值观差那么远。无论任何领域,哪怕仅仅是一个值得自己投入兴趣去努力的目标,他也从来没有找到过。
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相信“神”。他对自己说,也许只因为自己尚未成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崇高。
总有一天,真正的崇高真理会来引导他、真正的神圣福音会来拯救他。带着这样的希望活下去,他把人生的意义寄托在这份希望上,如救命稻草般抓在手心。
但在心底,绮礼已经完全明白,自己这种人就算得到神的恩宠也无法得救。
带着对自己的愤怒与绝望,他不断地自虐。假借苦修的名义,对自己不断地施以自残。但百炼成钢,等到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无人能敌,就这样成为了圣堂教会中的精英——“执行者”。
人人都把这称之为“光荣”。言峰绮礼的克己和献身,被当作圣职者的典范得到褒扬,连他父亲璃正也以此为荣。
绮礼知道他父亲是多么的信赖和赞赏自己,但,毫无疑问这是天大的误解这一事实,令他十分介怀。虽然他也知道,也许一生都无法纠正这一误解。
绮礼内心深处的人格缺陷,至今也没有人能够理解。
没错,连仅有的那个相爱过的女子也不例外——
“……”
发现自己似乎已经陷入昏眩的感觉中时,绮礼减缓了步速,一手扶在额头上。
一想起死去的妻子时,思绪就像陷入了迷雾,不知不觉就散漫开去。雾中仿佛就像是站在断崖的边上,只要踏出一步就落入深渊的本能的退避感。
……
“master、master…”
睁开双眼,首先是扑鼻而来的食物香气,看着站在桌前摆满美食,脸上洋溢着如同阳光般温暖笑容的金发英灵,言峰绮礼揉了揉沉重的眉间。
assassin,作为注定隐蔽在黑暗中,如同地下管道中老鼠一般,偷偷摸摸生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的代名词,眼前这奇怪的assassin让言峰绮礼不止一次感到奇怪,“assassin,你真的是assassin么?”
“诶~,我当然是assassin咯~”
温柔到比任何人都阳光的外表,assassin这个词加在这个女人身上,竟然让言峰绮礼感到这是侮辱她…
“话说master还真是喜欢睡觉啊,最近很累么?”
“没什么,只不过战斗快开始了,最近…”
下意识的对眼前的seant做出了解释,这让言峰绮礼微微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不适和诧异,将下面半句话咽下,止口不言的开始进餐,对此金发英灵已经含笑,并没有为自己撇开话题而生气…
“今天的饭菜还满意么?master…”
何止是满意,简直就是完美,会做菜的英灵,无疑是言峰绮礼这次最意外的收获,虽然对于平常的食物没有太多的要求,但谁又会嫌弃自己吃好一点呢?这一点言峰绮礼也不例外,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也算自己唯一的那么一点‘追求’…
看着言峰绮礼不停的将食物放入口中,金发英灵嘴中轻松的哼起动听的小调,重新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言峰绮礼突然放下手中的餐具,抬头看向金发英灵的背影良久,突然开口…
“assassin…”
“嗯?什么事,master?”
“你既然回应圣杯,那你的愿望是什么?这次圣杯战争,你追求的目的,想获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