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白不答,思索一番,又置下一棋子,淡淡的说:“你问得太多了。”没有责备,一如既往的温和,俪嫔却不敢再问。轻轻关门,退了出去。
一步黑子,一步白子,梦白又摆弄了半天,才拿起那箱东西,走出了霁雪院。
一路朝南,从后*宫的内院走到了粗使宫人做活的外院。
黄昏已缓缓降临,外院的洗衣局内宫人们大多已下工,回住处休息去了。唯有一个满头银发,佝偻着背的老嬷嬷还在石台上刷刷的浆洗衣服。
“孙嬷嬷安好?”梦白提高了音调,柔润的嗓音让人不自觉的令人期待着,接下来他会说出怎样的美妙话语。
孙嬷嬷看他一眼,闷闷的说:“我不认识你。”
“您不需要认识我,只需要认识一个人——婳嫔娘娘的遗孤,公主殿下。”
孙嬷嬷手中的动作一顿,又继续:“公主早就夭折了。”
“有没有夭折,这宫里没人比您这个当年婳嫔娘娘的管事嬷嬷更清楚。婳嫔娘娘在天之灵若是看见自己舍掉性命才护住的女儿遭受这样的罪,不知作何感想。”
“你要如何?”
“梦白只请求嬷嬷一件事。”说着,献上了带来的雕花木盒。
盒盖被慢慢打开,炫目的五彩光芒闪得孙嬷嬷老眼直抹眼泪,“这是……”
“千缕衣。”梦白接过话。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婳嫔娘娘的千缕衣?”孙嬷嬷骇然大惊。
“这是当年婳嫔娘娘被打入冷宫时偷偷托人,几经辗转,送到梦白手中的。经历那场变故,千缕衣能保存下来已是万幸,只可惜已经残破不堪了。”
孙嬷嬷看着这件破旧的千缕衣,被撕扯成了几片,许多地方都脱了线,不禁老泪纵横。这是婳嫔娘娘最珍爱的物件,也是天灵之女的象征。
“嬷嬷能否将它修补如新呢?”
“这修补之术,老奴自认不错,不过这修复的材料怕是很那找到。传说这件千缕衣用了数千种不同材质的线勾勒而成。每根线都工艺繁复,弥足珍贵。如孔雀之尾用特制的银簪,分成三股,白狐之毛用只生在少姜的七环树胶凝结。”
“这您不用担心”梦白将木盒打开,拿出第一层,原来下面还有第二层,各色彩线,按照颜色整齐的排列着。“这线虽不及原来的精贵,却也有几分像,除了您,谁又能辨出它的真伪呢。只是这时间上有些紧张,皇上五天之后就要提审公主了。”
孙嬷嬷用手擦一把脸:“公公放心,老奴不眠不休也会将它完成。”
梦白点头称好。
与此同时,皇宫的另一边,平安领命从皇后的寝宫快步走向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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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轻歌唤着,一阵疑惑。以往到了饭点,王福便会提着食盒,笑盈盈的献上几道精致清淡的小菜,一壶好酒,冒尖的白米饭……轻歌咽了咽唾沫。今天已等到了天黑,也不见王福进来。不详预感一点一点漫上心头。望向另一边的且容,正静静的盘腿打坐,丝毫不动。今天一整天,平静得异常,没人送饭,也没人来把且容抓去行刑。
“你不饿吗?”
且容似乎陷入了沉思,并不回答。过了半晌,开口道:“要设法传消息出去。”
“什么?”
“保护你的那人,已经护不住你了。不出意外,皇后马上会对你下手了。”
轻歌心里一沉。王福失踪了,她已经隐隐的猜到了一些不愿面对的结果。
“你仔细听好,”且容摒弃以往的玩世不恭,认真的说:“定会有人来将你带走,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你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跑,往天牢里他们不敢去的地方跑。先跑掉,再想办法出来。皇后已经失掉一次杀你机会,不会再失掉第二次。落到他们手里,你绝无生机。”
“这整个皇宫都是她的人,我又能逃到哪里呢?”
且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可不见得。记住我的话,拼命跑,你会活下去。”
“我们都会活下去的。”轻歌对上且容模糊的面目上明亮的双眼,两人相视一笑。
“如果你遇到什么……不要怕,鼓起勇气去面对。”
“我会遇到什么?”轻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温顺得像只小猫。
“没人能知道。”且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