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真该打!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脚步慢了下来,她听见雨中夹杂着汽车的声音。
是顾言凯追来了。
他并没有阻止她在雨中奔跑,他总是喜欢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也是这样,似乎从一开始,他就笃定她离不开他,就像孙悟空怎么样都逃离不了如来佛的手掌心。这世上,有一种人跟另一种人仿佛被固定地缠绕了一根线,无论分离多久,无论对方走了多远,终究有一天,彼此又会回到对方身边。
唐糖棠终究是累了,她蹲在原地,脸上的水珠分不清是她的眼泪还是雨水,她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其实她是自私的,因为害怕伤及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不敢用力往前奔跑。
她听见顾言凯下车的声音,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站了片刻后,他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他没有将她带回车内,而是抱着她走在雨中一步一步往屋子里走去。
明明她好像跑了好远的距离,却被他几步就走回了原地。
他抱着她来到一楼卧室的浴室,将她搁在洗漱台上。
浴池里已经放好了水,暖暖的水汽浮在空中迷了人的眼睛。
他伸手帮她脱掉被雨淋湿的衣服,从始至终都没有吭声。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不寒而栗,她抓着他帮自己解扣子的手,问:“为什么?”
他将她挡着的手移开,平静地说:“你需要洗个热水澡,不然会感冒。”
她固执地问他:“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糖糖,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人。”他替她解扣子的手没有停下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会做错事,做错了就要尽量弥补,可有些事情是弥补不了的,只能用其他方法掩盖。”
“晨曦就是你所谓的其他方法吗?她也是无辜的啊?她那时候才十八岁,是一个女人一生最好的年华,可她却在那个时候被所有人认作是凶手,你不觉得这样对她不公平吗?”
“公平?”顾言凯冷笑,“什么是公平?我和顾子深都是顾长青的亲生儿子,可我却要因为我妈只是顾长青的情人,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注定低顾子深一等,这公平吗?即使我妈嫁给顾长青,顾长青仍不肯承认我,对外宣称我是我妈跟她前夫生下的孩子,于是每个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好男人,大度兼容,德厚流光,这算公平吗?糖糖,这个世界上没有公平,有的只是成功。”
他褪下她的衣裳,将未着片缕的她抱进了浴池中,温暖的水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他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伤害你,也不想伤害你。其实从你答应我去山城找江晨曦的那一刻,就已经出卖了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不用太自责。”
唐糖棠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肩,尽管置身于一片温暖的热水中,还是觉得那么冷。
北苑。
晨曦最后一次打唐糖棠的手机,那边依旧是关机的状态。
看着窗外终于稍停的暴雨,她沉默地转过身。意外地发现那个被注射了镇定剂的男人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此刻,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她,见她转身,似负气般将头扭了过去。
晨曦愣了片刻,失笑。看来宋曹的担心是多余的,睡了一觉的他并没有变换人格啊,还是第二种人格傲娇满是孩子气的样子。
想起宋曹临走时对她再三嘱咐:“现在的子深,用哄的比跟他赌气要管用的多,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别跟他计较,毕竟病人都跟小孩一样,需要哄的。”
她整理了心情,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还在生气吗?”也不等他回答,她便娓娓道来,“其实我不是在跟你赌气,也不是想对你隐瞒谁来过这里。我只是一时间不能接受被我最好的朋友利用了……你知道的,我的朋友不多,这么多年,只有糖糖陪在我身边,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不可否认的是,那三年,如果她没有陪着我,我一个人说不定真的就挺不过来了。”
“最开始,我预感到是糖糖拿了那个U盘,震惊多过于愤怒,我想找糖糖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当宋大哥告诉我糖糖心里的那个‘他’就是顾言凯的时候,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你一定无法想象糖糖有多爱他,为了他,就算她那条命她都可以豁出去,何况只是一个U盘。”晨曦说,“我可以理解糖糖,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生气,可能这辈子我和她之间再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了,其实这样一想,我挺难过的,刚刚和她约定好要当她婚礼的伴娘,要当她肚子里孩子的干妈的……也许以后都不可能了。”
晨曦说完,便不再说话,她脑袋垂的低低的,看起来真的很难受。
床上传来被单与衣服摩擦的窸窣声,顾子深从床上坐起身。
她以为他要下床,正要起身让步,却不想他抓着她的手臂,将衣袖轻轻地卷了上去。
晨曦立刻知道他要做什么,立刻握住他的手,试图阻止:“我没事。”
他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