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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那日从皇宫出来后,徐渊便没去过陈英府上。
今天下了朝陈英特意来到户部,把徐渊叫到自己的书房。
还没等他开口,徐渊便主动道歉:“老师对不起。”
陈英正在写信,闻声抬起头一笑:“你有何对不起我的?”
“我隐瞒了夫人的性别……”
陈英放下笔擦了擦手道:“那是你个人的私事,老师并不在乎。”陈英这个人,能在朝堂上游刃有余靠的可不是嘴皮子,更多的是审时度势。徐渊和他夫人之间明眼人都能看出关系不一般,自己又何必问东问西惹人厌烦。
徐渊松了口气,他还怕陈英另眼看他,这几日一直心情忐忑不敢面对。
“温柏,我打算让你明年外放。”外放意味着徐渊又要升了,因为但凡没有过错,不是被贬出京都的官员外放都要升一级,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
“去哪?”外放也好,灵芝哥的身份特殊,难免会被有心人拿去说辞。远离京都的风口浪尖,他们也可以躲出去清净几年。
“中州。”
自古以来中州都是个两极分化及其严重的地界,地处黄河边,土地肥沃。赶上风调雨顺的年头,一州产粮可以供整个大盛食用一年。要是赶上雨水大的年头,轻则黄河决堤,百姓颗粒无收。重则人畜溺亡生灵涂炭。
“温柏,为师只给你三年时间,这三年不论如何你都要做出一番政绩出来。”外放是把双刃剑,有了政绩陈英才好运作把他调回京都。若是徐渊碌碌无为,恐怕这辈子也只能蹉跎在中州了。
“徒弟知道了。”徐渊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好干,等你回来为师也差不多该休息了。”陈英今年五十四岁,虽然身体还算康健但思虑过重,这几年休息不好经常头痛。痛起来恨不得以头抢地才好,杜若眉心疼坏了,早就劝他换个位置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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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重华帝丝毫没有预兆,突然对世家下手,连夜将尹洪一家抄家,罪名是谋逆。
尹家男子十岁以上的砍头,十岁以下的流放千里,女子全部充为奴籍。并且将借住平西王府的西南王世子也下了大狱。
此事一出,京都震荡,温家和江家两大世家的家主连夜进宫求见皇上,重华帝一律不见,这次铁了心要把这棵大树连根拔起!
这件事后世史称九月之变。盛朝也是从这里开始才正式由衰转盛,开启了重华帝长达四十六年的集中政权统治。
御书房里,李临漳正在陪重华帝批折子,他也没想到小皇帝会这么突然出手动了世家。
“陛下,您为何不与老臣商议一下。”
“老师,朕忍得够久了。”
李临漳叹了口气:“世家的存在也并非全是弊端,如今您把这棵树拔起了,地上可就露出千疮百孔了。”
重华帝放下折子起身走到窗边,“朕明白,但是千疮百孔也有愈合的那天,朕若不忍痛拔除便一辈子受制于他们。”
李临漳捋着胡子,既担忧又欣慰的看着自己培养出来的小皇帝感叹道:“陛下,圣明。”温家老爷子温之恒本来就年事已高,惊怒之下中了风,躺在床上半边身子动不了。温家长子早逝只有孙子温良恩在吏部任五品侍郎,如今他一倒下温家青黄不接,彻底衰败下来。
三大世家只剩下江家。
江时洲吓坏了,总觉得皇上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勾结西南王这件事虽然是尹洪干的他也知情,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放过自己。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半个月将军肚都瘦没了,上朝时陈英还坏心眼的调侃他体态轻盈。气的江时洲敢怒不敢言,再也没有当初在朝堂上扯老婆高声的模样。
京都形势紧绷,外面也不容乐观。西南王有大富商田耀庆资助,招兵买马一个月竟连打下三州,重华帝紧急派出三万兵马去荆西勤王,由辅国将军带兵出征。
到底是东拼西凑的军队,虽有精良的武器和好马,遇上大批的正规军,几乎一个冲锋便打得他们溃不成军。辅国将军一路追着西南王打到他老家。最后西南王自缢在了自己的寝宫里,叛乱就此结束。
大商人田耀庆得知他战败后连夜收拾了细软,带着家人远渡出海,两江一带的商人们重新分割了他的生意。
同年十月,重华帝终于把新的商税法推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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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中州的路上,刘灵芝骑着一匹骏马时而奔跑,时而停在路边瞭望。
徐渊和刘老汉夫妻坐在前头的马车上聊着天,小丫和丫鬟青蕊坐在中间的车里打盹,最后一辆马车则是刘青和二明夫妇拉着半车行李。
钱五一家三口没跟着来,留在京都帮忙看家。
原本徐渊打算独自上任,让龄之哥留在京都照顾老人。刘家老两口年纪大了,去中州路途遥远,怕他们身体受不住。
没想到俩老人倒不干了,刘翠花拽着徐渊的胳膊:“你是不是嫌娘老了,怕我给你添麻烦?”
徐渊哭笑不得:“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