酴醾酒依旧微甜,周绍范却觉得微苦。
“听说了吗?大名鼎鼎的齐国公,原来也养了外室啊!”
“养外室算什么?人家的外室子都已经做官了,当上一方县令了……”
看,在这世间,风言风语是最快的,要想搞臭谁,最快捷、隐蔽的手段就是传言,在这个时代,清官明吏都未必能查出流言的源头。
“外头有小儿在唱谶语,‘左屯为天子’,嘿嘿,是不是又要乱一阵了?”
“左屯?莫不是左屯卫?这是要出大事呀!”
“坐下!这些真真假假的谶语,多了去了,有几条灵验的?”
周绍范持酒樽的手一抖,酴醾酒洒到了桌上,慢慢滴落下去,浸湿了周绍范袍子的下摆,而周绍范却浑然不觉。
好狠的一招!
这是真正的杀人诛心,周绍范除了自辞左屯卫大将军一途,竟无法再证清白。
“说起左屯,我想到了左屯卫大将军,周大将军可是夺了安化门外、清明渠畔的一个庄子,将那些平民变成了他家的家奴哟。”
周绍范几乎要跳了起来。
事实上,大家都是西汉首任丞相萧何的徒子徒孙,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法的事。
除了让家族受益之外,自污也是必须的。
将把柄送到皇帝手里以示忠诚,告诉他臣子可以任由摆布,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问题是,那么偏僻的地方,那么隐蔽的行事,长安县民曹的手续也办理得天衣无缝,怎么会泄露出来?
对付自己,柴令武有动机,可谯国公府没有那打探阴私的能力!
“你们的消息太滞后了。庄子里,可是藏了上百长矛、十支马槊,五十两当甲……”
惊呼声一片。
周绍范很想拍案而起,怒斥众人造谣。
哪里有上百支长矛?明明只有五十支!
哪里有十支马槊?明明只有三支!
哪里有五十副两当甲?明明是三十副皮甲、二十副两当甲!
说起来当然是违禁了,可哪个大唐将帅,家中私藏的兵甲不逾越的?
但是,配合前面的谶语,就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说得清楚么?
“消息太落后了。”不屑的声音传来。
“兄台快说,今日的酒菜,我请了!”豪迈的声音道。
“庄子里最违制的,不是那些兵甲,甚至也不是那十架伏远弩,而是龙袍呀!”
一片的惊叹声,消息正以远赛奔马的速度向外头扩散。
周绍范瞪大眼睛,几乎要拍到桌子上的大手慢慢收了回去。
细细思量,还真确有其事。
元旦之后,因为与养在宫中的儿子周道务相聚,为了让儿子开心,特意请戏班去庄上演了一出,儿子还喜欢戏班里的龙袍,所以留了一件下来。
戏服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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