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个家里爷爷已经死了,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呢?
精神失常的母亲?巴不得我早死的养父?
可就算我躲了又怎样?还有鬼媳妇儿,要命的四年之期仅剩一年,那并不是离开就能解决的。
而且,这个老道的本性实在很难琢磨,看不出是好是坏,我至今为止甚至还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来这个村子?真的只是巧合吗?
见我没有说话,老道倒也没急着追问,而是偎偎身子靠在灵棚的棚柱上,不一会儿便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心里有事,我守在灵棚里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一亮,父亲便找了族里的叔伯来商量,说是良子哥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想当天下午就出殡,连同大伯一家和爷爷的棺材一起下葬。
叔伯们都怕再出意外,所以没人反对,只有我觉得这样不合适,毕竟爷爷才死一晚,而且他身上都是血,连身干净衣服都没有,这样匆匆下葬根本就说不过去。
可当着那些叔伯的面,我总要给父亲留面子,直到那些叔伯都离开去忙活吊唁发丧的事,我这才把父亲叫到一边,说,“爷爷昨晚才死,停灵不到三天,不能下葬。”
“人长大了,翅膀都硬了,他是我爹,我说埋就埋,有你什么事?”父亲的语气很是冷淡。
我被他三两句顶的有些发愣,这时一旁的老道也凑过来说,“按照发丧习俗,理应停灵三日,供亲友吊唁,尤其是灵前的长明灯,那是亡灵回家的引路灯,至少要点两晚才行。”
见老道也上来阻挠,父亲瞬间皱眉,反感的瞪了老道一眼,然后看向我,骂了一句,“狗拿耗子!”
说完,父亲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气的脑子一阵发胀,正要追上去跟他理论,实在不行,我也得揍他一顿,是我养父怎么了?他就是我亲爹,也不能这样对爷爷!
见我火气噌噌直冒,露胳膊卷袖子的就要去追父亲,老道却是伸手拦了我一把,微微摇头,做了个息事宁人的表情,说,“算了,我想有些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嗯?老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恍然间,我突然想到了养父昨晚去见的那个神秘人,难道这是那人的主意?
我诧异的看向老道,老道却是叹气,也出了灵棚。
左右拦不住,爷爷的丧事最后还是这样仓促的办了。
万家的祖坟里,除了爷爷和二爷爷的坟是翻新的,一下子多了四个新坟头儿,然而这天送殡的人却少的可怜,埋完棺材之后,很快就三三两两的走的没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好看,见我没走,父亲也没好急着回家,直到人都走光了,他这才转身往坟地外走,嘴里很是反感的骂了一句,“丧门星玩意儿,一个野种,在这儿装什么孝子……”
他的话听在我耳朵里清晰无比,也异常刺耳,尽管我已经尽量在忍耐,但还是没有压住心头的怒火,三两步追过去,一把揪住了父亲的后衣领,用力一扯,直接把他拽了个跟头。
父亲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动手,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一想到大伯一家的死,想到爷爷的死,想到疯掉的母亲和癔症的大娘,我就失去了理智,内心深处的怨恨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我是丧门星,我是野种,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做什么!”不给父亲反应的机会,我一脚踹在了他小肚子上,又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指责道,“你知不知道,爷爷本来不用死的,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父亲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愤怒的看着我,却意外的没有还手,而是缓了两口气,冷漠的说,“他死,是因为他傻,他该死。我也从来没伤害过什么无辜的人,你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
沉声说着,父亲一把挥开了我的手,就要起身。
他的话却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引爆了我心底所有的愤怒,悲愤与不甘,让我直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该死的是他才对,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他却还可以这样没人性的活着?
就在我失去理智的一瞬间,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抬头一看,是老道,老道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他只是手上稍一用力,就捏的我不得不松开了养父的脖子。
养父趁机滚到了一旁,我还想冲上去,却被老道拉到了另一边。
这瞬间,养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他没有跟我计较,而是转身走了。
“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你真当自己做的那些‘好事’没人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也会付出代价!”
我冲着养父的背影大吼,瞬间的气血上涌让我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