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当今圣上能是旁人么?给我开门!”
邢芸一听不妙,赶紧往回跑。
克里斯也听到了外边的动静。“这大半夜的,外面闹什么?”
“太后,不好了,官家来了。”
“皇上?”她还是不太习惯叫官家的这个新称号。
邢芸见她还穿着一身宦官服,急道:“太后,赶紧换衣服啊!”
“邢芸莫慌,看我的。”克里斯朝大门走去,邢芸紧随其后。
随着大门慢慢敞开,低垂的夜幕被灯火照亮,空荡的庭院站了几十个人,刚才的吵闹声消失了,现在变得寂静无声。
当今大宋朝的皇帝赵顼正站在厅堂前门,他身穿金丝盘龙袍,墨发高束,扣着紫金冠,一副睥睨世间众生的帝王姿态,就连影子也昂首挺立。
见有人跑了过来,站皇帝身边的宦官发问:“来者何人?”
“微臣蓝元霄,参见官家。”
“奴婢邢芸,参见官家。”
梁惟简吃了一惊,刚才闹那么大的动静,里面不会听不到,自己争取时间,就是为了让里面准备好。
克里斯说话的同时冲梁惟简挤了挤眼睛,之后便和邢芸一起屈膝跪下。
“就只有他们两个服侍太后?你的意思只有他们有资格进这内殿?”一个宦官冲着梁惟简发威,好不嚣张。
“回李大人,这是太后的安排,微臣只是听令。”
“你的意思是你只听太后的话,官家的话就不用听了?”
“微臣不敢。”梁惟简觉得对方的话句句刻薄,也就低下头不敢再答话。
“哼,谅你也不敢!”
克里斯听言不由得眉头大皱,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竟然如此嚣张。梁惟简怎么说也是皇太后寝宫的主事宦官,可对方指着他鼻子一顿训斥,就像训孙子似得。
殊不知这个一直发话的宦官不是别人,正是李宪。他一身青色的宦官服,显然和蓝元霄同为从八品,论官职他比梁惟简要低,可那副盛气凌人、狐假虎威的样子只因他的身份是随龙人。随龙人便是指在太子东宫当差的一群人,有文臣武将,也有内侍谋士。太子登基,这些随侍过东宫的人,身价自然扶摇直上,而李宪又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在宫中自是无人敢得罪他。
自皇太后醒转已是半月有余,宫里就没人能见着太后的面儿。若说前几日,赵顼还在因为二皇弟也见不到母后洋洋得意,可日子一久,他也沉不住气了,暗暗揣度起母后的心思,心中掠过一丝惊愕和些许疑惑。再一想他如今也是名正言顺的大宋皇帝,怎么就连自己的母后都见不到了,于是带着李宪和宫人就往宝慈宫来了。
此刻,赵顼的眼神始终在从内殿里走出来的两人身上瞧来瞧去。见人跪在地上低着头,刚才只是一撇,尚未瞧清模样,他似是漫不经心的道:“你们起来回话。”
邢芸和克里斯站了起来。
赵顼眸中不可抑制得闪过一丝惊艳。
蓝元霄被太后亲召入宫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打量一番觉得确如传言那般,小阉官儿眉目如画,长了张堪比女人的绝丽面庞,若是女子倒真真是风情万种,姿色无双。再看他身后的女子也生得清丽可人,她低眉顺目,卷曲纤长的睫羽,一颤一颤,她身姿玲珑,仿若沾染了露水的仙子。赵顼没想到母后身旁还有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母后向来都不喜欢用长相太过出挑的侍女,如今这宝慈宫竟然转了风气。
被皇帝盯着看,邢芸低垂臻首,俏脸微红,大气都不敢喘。
美人被自己瞧得有些不自在,细小可爱的贝齿轻咬下唇,赵顼甚至甘愿换了自己的手指让她咬。见她两颊挂上红晕,赵顼心情甚好,唇角挑起了弧度,便转头询问:“你就是蓝元霄?”
“回官家,正是微臣。”克里斯第一次正面和皇帝打交道,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赵顼。
“你们父子四人愿为朝廷效力,实在难得。”
皇帝一句话就直指蓝元霄“宦二代”的身份问题,克里斯应声道:“既承太后钦点,微臣必当尽心竭力、赴汤蹈火,为太后效犬马之劳,才能报答她老人家的恩典。”
赵顼脸上露出肯定的笑容,“你前面带路,朕想看看母后。”说完,他转过身,正准备带着一帮人向姒徽殿走去。
“官家请留步。”克里斯走快一步,来到皇帝身前。
赵顼闻言脚步一顿,双目骤然眯了起来,俊颜瞬间如笼寒霜。自登基以来,朝堂之上阻力重重,最近又逢河北大旱,他本就觉得诸事不顺,心情烦闷,如今连一个新来的宦官都敢当面顶撞自己,赵顼默不作声,看着挡着他去路的蓝元霄,眼底如暴风雪席卷起千层愤怒来。
克里斯与皇帝四目相接,那不卑不亢的神情,眼中丝毫没有一丝惧色。她身影仍是纹丝不动,拦住他的去路。
“大胆!”赵顼气势逼人,声音冷硬。赵顼十六岁那年就东宫听读,时间虽然不长,却练就了位处帝位的威仪,发起威来自有一番逼人气势。
天子之怒,无人敢惹,在场的宦官、女官莫不噤若寒蝉。
李宪厉声道:“蓝元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官家,你眼中可还有尊卑上下。”
克里斯听他说话的语气很是傲慢,心道:“你个狗仗人势的死太监,我单听你的声音,就知你是个小人。”她缓缓道:“启禀官家,正如梁大人所说,太后确实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内殿。不过官家前来探望,是为人子尽孝心,自然另当别论。只不过……”
李宪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了,大叫:“姓蓝的,轮不到你说话,给我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