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寒是在中午醒来的。
那时凌越帆出去了一趟,只是他吩咐护士一直守在床边。
护士见穆清寒醒了,她一边去找池北辙,一边打电话通知了凌越帆。
等到凌越帆回来时,池北辙已经结束了对穆清寒的简单检查。
“阿辙,阿寒她没事了吧?”凌越帆把手中的保温盒放下来,问出这句话时一颗心跳得很激烈,充满了急躁和忐忑,仿佛池北辙一句话判的不是穆清寒的刑,而是他的。
池北辙见状连忙言简易赅地说:“没什么大碍了。以后注意调养,总会恢复过来的。”
凌越帆在床边守了太久,从昨夜到现在十几个小时内,他始终没有阖过眼,此刻脑子也有些胀痛,听到池北辙这样说,他眼前一晕,踉跄了下。
池北辙连忙伸手去扶,低声安抚道:“已经没事了,阿帆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刚刚他指的是穆清寒很难怀孕这件事,但他知道凌越帆差点晕过去不是因为这个,而是穆清寒终于没事了,凌越帆紧绷了太久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反倒垮了。
凌越帆点了点头。
“好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的话,你让护士再去找我。”池北辙看了眼从醒来到现在始终一言不发的穆清寒,他微微拧了长眉,最终还是打过招呼离开。
凌越帆送过池北辙后,他返身坐在了穆清寒病床头的凳子上,本来是要去握穆清寒的手,迟疑片刻,他还是收回去慢慢地握成拳,低头用那双温柔的眼睛凝视着穆清寒,“你还好吧?”
穆清寒靠坐在那里,微微转动目光。
他的眼睛很深邃,瞳孔也是很纯粹的漆黑色,只是此刻那里头遍布着条条血丝,却又闪动着晶莹的碎芒。
大概是刚刚急着赶回来,他跑了很长一段路,白皙的额头上此刻还是汗水淋漓的,沾湿了他墨色的头发。
这还是穆清寒第一次注意这些小细节,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针刺着一样疼,见凌越帆在等待她回应的过程中脸上一点点失落黯淡,她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除了觉得有点提不上力气外,其他地方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的。”
凌越帆以为穆清寒会像以往一样对他的关怀视而不见、不理不踩,此刻看到她唇边牵扯出的弧度,他的肩膀一震。
半晌后反应过来,他还是没有忍住,伸手抓住穆清寒的手,用力地揉在掌心里,嗓音沙哑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其实他和池北辙最担心的是穆清寒在经历了这些事后,精神会不会崩溃,或者性情大变之类的心理问题。
而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事。
正这样想着,他听到穆清寒问:“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孩子,那么还有没有其他的后遗症?”
凌越帆闻言脸色“刷”地白了,干裂的唇角也轻微地哆嗦着,两手却是更紧地握住穆清寒,用了很大的力道来克制自己心中的狂潮,竭力平静地说:“阿辙说你以后很难……再怀孕。”
说完,他死死盯住穆清寒的脸,不愿放过她任何表情的变化。
事实上她听后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声音很虚弱,却没有怨恨或是悲伤,反倒是释然,“也好,这本该就是我受的。”
是。
万恶到头终有报,这是命运对穆清寒的惩罚,然而让她用那种方式失去孩子已经很残忍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失去身为一个女人最起码的权力?
这个代价太大,以至于凌越帆起初听到时无法接受,昨晚他失去理智下揪住穆郁修的衣领,打了穆郁修一拳。
他知道根本不怪穆郁修,他只是寻求一个发泄的借口。
而此刻穆清寒的平静,更让凌越帆心中担忧。
因为很多精神病患者表面上都比正常人还要正常,凌越帆觉得穆清寒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毕竟她深爱着陆卫航,却被陆卫航所骗,做出了伤害自己亲人的事,知道真相后,又失去孩子,再加很难怀孕……如此种种,再强大的人也会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