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男子看清来人面容,心中一震。
这是大昭的皇帝。几月前的北境之战中,二人多次交锋,他亲身见识过这个男子的心机谋略和凌厉身手。这样的对手,连他都不禁心生畏惧。
趁沈天玑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杨敏慧的身上,他将她双臂牢牢反剪在后,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持着尖刀紧紧抵在她细嫩的脖子上。
“天辰太子。”男子淡淡吐出几个字,一双锐利的眸子已经逡巡到沈天玑身上,看到那只随时可能要了她小命的刀锋时,眸中闪过森冷。
北境之战,天辰国皇室一一被俘,唯有这位身手不凡的太子在押解回京的路上逃脱了。没想到,他竟敢潜入大昭的都城。
顾殷殷在奏疏中言,天辰太子如今就潜在京都之中,且会在今日对无辜百姓进行大肆屠杀。
今日,正是天辰王的头七。
异族男子知道,今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大昭都城是不可能了。大昭的皇帝在此,只怕周边也会有不少侍卫,他双拳难敌四手,可谓插翅难飞。
可是,他既然先时能从军队的押解中死里逃生,现在让他束手就擒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异族男子眼眸的余光已经瞥见纳兰徵手中的另一枚暗器,他便刻意将沈天玑挡在自己的前面,果然,那枚暗器迟迟没有发出。
“放开她。”
纳兰徵声音沉冷,双眸冷厉地看向那异族人。
异族男子在战场中见过纳兰徵多次,每次他都是镇定泰然的模样,便是身处纷飞战火中亦不改平湖秋月的容色。此刻,这人却似乎失了这份淡定,眸中有着沉怒。
没想到瞎猫撞见死耗子,被他拿到一个不错的人质。
异族男子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国亡家破,他早就无所畏惧,现在既好不容易让这位大昭皇帝怒上一回,他怎会轻易放过机会?
“给我一匹快马,让我离开,我就放了她。”
他说着,手上故意用力,沈天玑的双臂被反剪地生疼,眼泪都要疼出来了,口中不禁发出呻吟。
她此时已经看见了纳兰徵,自然也认得这是在西山围场中认得的那位孟大人。她这会儿哪里还想得起二人上次的种种别扭,只在心头盘算着自己能获救的可能性有多大。
忽然,墙边再次飞进来一个人,正是常怀。
他看了一眼院中情形,瞧见被异族男子劫持的人是谁中,心头一惊,然后走到纳兰徵身边,“主子。”
“给他一匹快马。”纳兰徵声音淡淡,可眼神里的利光却比刀剑还要锋利,直直射向那故意让沈天玑疼痛难忍的异族男人身上。
常怀点头应了是,正欲朝跨院门口行去,那异族男人却道:“等等!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走到前院去引来其他人,哪里还出得去!这后面就有小门,你从那里出去,找一匹快马给我!”
男子目光指了指东北角上一扇的偏门。这门正对的是一条僻静的巷子,从这里出去的确是明智之举。
常怀见纳兰徵点头,这才走过去将那门打开,不一会儿就牵了一匹马来。
那天辰太子上马之时,沈天玑想趁机逃开,不想那天辰太子却十分凌厉警觉,觉察到她的意图,手臂猛的一用力,就将她强硬地扯上了马背。
她像货物一样被横放在马背上,浑身跟散了架一样,五脏六腑都难受得不行。
“你……你竟然出尔反尔!快放了我!”这样的姿势让她头朝下栽着,她只觉得沉沉的逆流都压在头上,这抬一下头都无比艰难。
那异族男人却笑了一声,朝纳兰徵道:“大昭私自撕毁两国和平之约,进军我天辰,就不是出尔反尔了么?”
纳兰徵沉怒地皱了眉,深觉自己是关心则乱,竟然相信一个亡命之徒说的话,真是前所未有的失误。
异族男子已经骑马出了偏门,也不顾沈天玑的难受,只扬鞭让马儿跑得飞快,朝那巷子的尽头奔去。
常怀早就在取那匹马时就将两人惯用的良驹一并牵了来,纳兰徵当吩咐道:“你派人去搜寻整个京城,看有无其它异族人潜伏。”话落,他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朝着沈天玑消失的方向追去。
异变突生,先后不过一盏茶功夫。青枝和碧蔓从暗室走出时寻不见沈天玑,真奇怪呢,却听见仿佛有女子的呻吟。二人循着声音而去,走到杨敏慧的小院中时,只看到在地上□□不止的女子,当即吓白了脸。
“你们……你们快去救沈姑娘!有人把她掳走了!”女子疼得满脸惨白,却还不忘记沈天玑。若不是沈天玑,只怕这时候被掳走的就是她了!骑马那样一番颠簸,她肚子里的孩子又哪里保得住?
此时,柳清萏并着东儿也赶到,她一面喊了人来将杨敏慧抬进屋,又叫了稳婆,这才发现东北角那扇久不曾开过的小门竟然开了。
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柳劲轩及其夫人都赶了过来。柳劲轩是何等人?他瞧着小院中的痕迹,就猜到大致情形,又看了看一路出去的马蹄印子,便欲开口派人立刻去追。
柳夫人却对他暗暗摇头,小声道:“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对沈姑娘名誉有损。”
柳劲轩点点头,“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全。”
最后,他仍是派人追了出去,却是以侯府遭贼失窃的理由,令又派了人送了青枝碧蔓回沈府,并将此事告诉沈府人知道。
沈府得知此事,自又是一阵大慌乱,此处暂且不提。
且说纳兰徵循着那天辰太子而去,一路七拐八拐,走的竟是些偏僻无人的小巷小道。因忠勇侯府本就在京郊,当初柳劲轩就是因为距离校场极近才选择的此地。从侯府出来一路骑马狂奔,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荒郊野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