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去对马局求饶?还跪下给他磕头?还傻不拉几地给自己放血?
我就算现在死了,也绝不会这样做。“上西天就上西天!有种你们杀了我!”虽然身上疼,但我嘴里能够吼叫咆哮。我还真不信了,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在人来人往的汽车站,这几个混子真的能把我给杀了。老子只要有一口气,老子爬也要爬到省城。
“嘿!你这小子,还真的挺倔的啊?”那个混子头子见我被揍得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嘴还这么硬,就伸手使劲儿薅我的头发。这比揍我还疼。我感觉头皮都快被他薅下来了。
如果不是被偷袭,就凭他们几个,我还是斗得过的。但我现在被制住了,没法儿还击。可我刘射是条铁骨铮铮的硬汉子。虽然我文化水平低,但也知道这三句古话: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也不是第一遭被挨打。在我看来,一个人的肉体能够被打倒,但是精神永存不灭。
“嘿嘿,你小子还嘴硬,你以为我们不敢吗?”这混子头子就骂我,说我白活了二十几岁,一点儿看不透这世道。他说这世道,那就是有权有钱人说了算。不管谁当政,从古至今,这个道理不变。“你可以跟马局对着干,但前提是得有人罩着你!你得有后台背景!你啥都没有,你说你拿鸡蛋撞石头,不是脑袋抽了吗?”
我就冷笑三声:“朗朗乾坤,邪不胜正,随便你怎么说。真想把我打死,行。我只求一桩事,把我的尸体首送回我的老家,葬在我娘身辺。”
或许是我这无畏的态度,震住了这帮混子。还是因为洗手间的门被反锁了,想进来方便的乘客不得进来,他们就在外边猛烈地敲门,问里面到底咋回事儿?说再不开门,就叫站长来了。
但我也看得出,这几个混子就想教训我一顿,没将我整死的意思。谁也不愿意自己的手上,猛然多一条人命。但是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不管咋样,都不让我上开往省城的车。
混子头儿就把门打开了,对着一下就涌进来的乘客嚷嚷:“干啥?干啥?我兄弟晕了,腿抽筋了,我们在帮他按摩。”他也怕乘客们看出不对劲,叫几个手下赶紧拖着我,一边捂着我的嘴,快速地拖出了车站大厅。
他们把我扔在一个废弃的书报刊亭子里。
我以为,周边没了人,他们更要抡起拳头肆无忌惮地揍我。
可没想到,这个混子头儿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沓钱,递给他几个手下:“拿去,买点烟抽,去找女人寻寻乐子。老子替你们看着这小子。”
这些混混没想到老大自愿留守岗位,还都很激动,接过钱,哧溜一下,溜得老远。
我就靠在角落,冷笑着告诉他:“你太大意了。就剩你一人,我就可以对付你了。我现在就可以走,你信不信?”
一对一,就算我受了伤,但我也未见得会输。
没想到,令我吃惊的是,这混子头儿竟然还递给我一支上好的烟,亲自给我点上火,靠在我身边坐下,悠悠地看了我好几眼。“你是叫刘射,对吧?”他拍拍我的肩,“你小子有种!是个硬骨头!”
他主动给我烟抽,那我不抽白不抽。我吸了几口烟,吐出一口眼圈,点了点头:“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本人大名刘射!”
“今天,我算是交你这个朋友了。虽然我下手狠了点,但不打不相识!”此人又从口袋掏出手机,索要我的电话号码。我真的有点儿惊异了,歪着头瞅着他。这到底是啥意思?他……不是马局派来的嘛,咋偏向我了?我怀疑他是不是在耍手段。
“你别这样瞅着我。我虽然混江湖,但也看重江湖义气。谁不知道这世道黑白颠倒啊?以前我给马局办过事,出过力。他呢,也给过我几笔钱。可我知道,那些钱都是他贪污得来的,没一分是清白挣的。花那些钱啊,说句实话,我的心里,也老不踏实。”这混子头儿抽完了烟,将烟头狠狠地掐灭在地上,摁了又摁,像是在下决心,“待会儿,你烟抽完了,我就放你走。你还去车站,爱干嘛干嘛。”
啥?他自愿放我走?我要和他单打独斗,兴许能赢,但还得挂彩添红。可他二话不说,就改了注意。我就想知道原因。
“兄弟!”我也拍拍他的肩膀,重重地,“你放我走,马局能放过你?”
他就嘿嘿一笑:“有啥?人都有失手的时候。见了马局,我就说打不过你,让你跑了呗!”
“为什么要帮我?”
“你是条汉子。”
“就这些?”
这混子头儿就不高兴了。“我虽然混黑道儿,但凡事都得讲良心不是?马局的确是贪官,你去告,是干正义的事。我跟马局称兄道弟,无非是图他俩钱。可他又不是啥大官儿,能在台上干一辈子,早晚还不是得下来?这要真有啥,还得牵累到我。再说,我心里最看不起的人就是那些当官的。就算捡垃圾拉三轮,都比当官的强。那些人,肥头大耳,衣着光鲜,其实都是衣冠禽兽。我看不顺眼马局很久了。”
为了打消我的疑虑,这混子头儿还拿解放前的土匪做比喻。“解放前,打小日本鬼子那会,山里的土匪们也出过不少力。你们恨贪官,我们也是老百姓,我们就不恨了?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把苏城里大小贪官都给揪下来。”
说完了这话,他更是催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