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与定北侯府隔着几条长街的云相府中。云安一连打了数个喷嚏,云相夫人的两条新月眉快要拧成了团,里面满满都是心疼。一声紧着一声的将丫头婆子们指挥的团团转。
“快去端姜汤来。”
“怎么给小郎穿的如此单薄?还不快去拿件厚些的衣衫。”
“这瓜是冰水镇过的,怎么还往小郎面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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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想说其实他不冷,却连话都插不上。
坐在摇椅上赏月的云相转头看了云夫人一眼,道:“他都这么大了,难不成还不知道热了减衣冷了添衣。”
云夫人盯着云安喝下姜汤,这才开口道:“长得再大也是孩子。咱们家升平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这做阿娘的再不为他费神,那我的升平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云相摇了摇头,满脸的不敢苟同,却并未再出声说些什么。
“你那表情是个什么意思?”云夫人的注意力完全的转移到云相身上,“仔细说起来,若不是你,今儿升平也不会受凉。”
云相笑的无可奈何,道:“又关我何事?”
云夫人道:“是谁说今年要搬回南边去,不置办换季的衣衫,免得到时不便?”
云相从摇椅上坐直了身,道:“去年的衣衫又不是不能穿,怎么偏他毛病多。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正好,今年就改一改他那奢靡浪费的毛病。”
云夫人不以为然的道:“钱这东西,挣来不就是为了花的?我的儿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他高兴,多费些银钱又算的了什么。你若养不起,我自养得起。”
云夫人出自江南大商贾之家,家中无有姊妹兄弟,唯她一个独女。偌大的产业皆由她执掌打理,对于银钱,她底气足的很。
云相与云夫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亲后也是夫妻和睦,琴瑟相谐。若人生有十桩事,那么会有九桩两人的观点是一致的。剩下那一桩就是养儿子的问题。
在云相看来,只要一沾上教养儿子的问题,这位怎么看都顺眼的夫人就变得各种不可理喻起来。
他深吸了几口气,又深吸了几口气,最终还是没忍住,无比郑重的同云夫人说起道理来。
关于教养儿子的问题,他郑重了许多年,难得的是每一次他的措辞都不雷同,却又是每一次都文采斐然,入情入理,听着便是一种享受。
在夫妻二人说话的时间里,云安悄悄的倒掉了剩余的大半碗姜汤,并示意丫头从自己书房里取来一只锦盒。
云安拿起片寒瓜,用小银刀一颗一颗的剔着籽,一面剔一面竖着耳朵,如咀珍馐美馔般仔细的听着云相说话。待云相停了口,云安手中的那片瓜也已剔净了籽、切做了小块。
云安回味了片刻,心中赞叹:阿爹果然是阿爹。
出口成章算不得什么本事,但要出口所成的章没有一句废话,起承转合环环相扣,华辞与务实完美结合,那便是大大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