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距离奚娮不到五米的近处,却迈不动步子再前进。她身上穿着融进雪色里的白睡衣,脸色同样也如雪般惨白。可大片大片的喷溅血迹却将接天蔽月的美景打破,连同她瞪得浑圆的赤红眼睛一起,震慑住了楚司淼的思维。
“啊~!!!”一声划破长空的绝望尖叫,重若千斤的匕首从奚娮指尖坠落。
脚下坚实的地面消失了,从深渊珈蓝里冲出的粗壮藤蔓将她捆缚,暗红血幕覆盖双眼。四周除了无妄的黑暗,再不剩什么了。
丧失意识的短暂瞬间,奚娮看到一道电光乍现身前。匕首落入楚司淼戴着黑手套的掌心,还有那丝缎般的银色长发在风中翻飞。
闪烁着黑色几何线条的气团在一秒钟之出现又消失,薄薄的雪地上没有脚印,更没有人影。夜仍然是静谧的,好像刚才的一幕根本不曾发生过。
位于长宁区一幢老旧居民楼的某个窗口亮起灯光,卧室里,楚司淼控制着仍被精神力包裹的奚娮悬停在床上,又很快化作黑色闪电消失了。
短短五分钟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什么都干不了,但对于身怀异能的外星人来说足够准备一应用具。
楚司淼返回小卧室放下旅行袋,又转身进了浴室。人眼无法识别的精神力将6平见方的空间严丝合缝的覆盖,连浴缸里都布置上了隔离层。
楚司淼异常谨慎的把每个细微处都探查三遍,确定一个血红细胞也不能从这里溜走后,才返回床边将奚娮挪到床上躺下。
薄薄的精神力仍在她身下起保护作用,将被子和她的身体隔离开,这样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了。
楚司淼将昏暗的床头灯调亮,摘下手套坐到床沿上。
“奚宝儿。”轻轻一声唤,浓烈到化不开的疼痛就溢满了楚司淼深邃的双瞳。沉睡在面前的人是他熟悉的,可这样惨白的面庞,这样刺眼的血痕,都让他尝到了万箭穿心的锐痛。
当他在那栋不起眼的办公楼前看到奚娮的刹那,终于能体会到叶静斋当年在谢家见到她时的感受。
保护欲望来的如此自然,不需要研判,也没有迟疑。即便奚娮手握利刃,满身是血,甚至极可能已经身负人命都不要紧。楚司淼心中没有权衡的天平,一切行动只跟随本心驱使。
“别怕,只要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手指头。”楚司淼屈指抚了抚奚娮乱糟糟的鬓发,伸手去解她的睡衣扣子。
不和谐的红痕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入视野,楚司淼摸到第三颗扣子的手一顿。下一秒,轻薄的睡衣就被他力大无比的双手扯开了来。
几粒扣子飞出去,掉在地板上咕噜噜旋转几圈后,卧室里就再没有任何声音可闻。
楚司淼本来已经舒张的心脏骤然紧缩,银色长发随着从眼底析出的赤色寒光倾泻而下。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奚娮身上的睡衣从质地到款式都不是她喜欢的,板正的像中年男人的品味。难道,她是被人欺负了,所以才弄得浑身鲜血吗?
楚司淼怔怔的看着遍布奚娮肩膀和胸口的红紫吻痕,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后颈窝。
那处肌肤滑腻依旧,只是夜里的寒气还未完全消退,有些微凉。但除此之外,指腹再感觉不到其他任何东西,本该种植在这里的标记没有了!
楚司淼急吸一口气,一把将瘫软的奚娮半抱起来。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撑着她的背,紧绷到极限的双臂死命将怀中的小人往胸膛里按。
“是谁,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沙哑颤抖的字节从楚司淼的胸腔里挤出来,还有锥心的痛蔓延至每条神经末梢。
不过二十天,短短二十次日升月落,却是沧海桑田,物换星移。楚司淼在此刻尝到了半生以来的最痛,肝胆俱碎,心魄皆损。
野兽般的啸鸣声在卧室里回荡,震得四壁地动山摇。奚娮仍沉沉的睡着,感受不到楚司淼穷尽心力都无法抑制的愤恨。他抱着的不过是她的躯壳,而她的心不知遗落何处。他既盼她能睁一睁眼,又望她不要醒来。
但无论多痛多伤都好,这些情绪只属于楚司淼个人。而在城市另一边的浦江分局里,有一群人的心情比他平静不了多少。
左栋站在办公桌前,攥着连忙音都消失了的座机听筒,还怔怔的像个木俑一动不动。
几十双眼睛都盯着石化的副组长,恨不得他马上开口说话,又怕来的不是好消息。
最先破功的不是同为副组长的杜骢,而是暴脾气的关亚楠。她夺过听筒放在耳边听了听,吼道,“那边说什么了,你倒是讲啊!”
“失败了。”左栋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磨出一点声音,发泄的拳头随即重重落下,“柬方军队刚刚搜遍了,那山庄里一个鬼影都没有。”
从昨夜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23个小时。这是组织起一场跨国营救行动所需的最短时间代价,可公安部极力斡旋来的机会还是浪费了。段凡和宋格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片纸屑也没留下。
“不可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他们身上的设备不是最先进的吗?怎么会暴露?我不信!”关亚楠急的猛拍桌子。这就算完了?一句找不到就结束了?中国警察在柬埔寨人看来就同蝼蚁没分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