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一闹下来,直至戌时三刻才众相安静下来。
“主子,累了吧!”见德珍面上有些苍白,秋林不由关心道:“他们在外面院子里吵着,估计是吵着主子了,这晚膳都没怎么用,奴婢还是去厨房把温着的燕窝羹给您盛上吧!”
自己在内室,小许子他们在院子外,又怎会影响了她的进食?
不过是自己还沉浸在封妃的喜悦中,用不下晚膳罢了。
就是这会儿也全然不饿,但想到腹中的胎儿,心中便是一柔,又察觉回过心神之后,腹中似乎隐隐有几分不适,但眼下时辰已晚,今天又有逢封妃,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还是等明一早再让文白杨过来吧,这会儿就先暖暖胃也好,遂点了点头。
秋林得话,屏退左右,又待服侍了德珍在炕上躺坐好,这方亲自去小厨房取粥。
一时间,内室安静了下来,只余无烟碳火静静燃着。
一个人这样安静得躺着,腹中竟越发疼痛起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疼得已是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
“来人啊!”再是被今日的喜讯砸得头昏眼花,脑子里犯糊涂,也知自己眼下情况不好,德珍再顾不得其它,双手紧紧按住小腹,大声呼喊。
廊外当值的宫人闻声入内,就见德珍脸色灰白的躺着那,双手捂着腹部不动,不由大骇,喜儿抢先问道:“主子您怎么,是不是动了胎气?”又高声唤小许子、秋林他们赶紧赖,秋林正端了燕窝粥过来,惊得手里的粥“哐啷——”一声碎落在地,说道:“肯定是动胎气了,我这就去请文太医!”
秋林这一走,小许子也跟着赶来,忙安排人抬德珍躺上床,焦急道:“主子,您忍忍,文太医马上过来!”
德珍忍痛向小许子道:“安排好,别人趁乱……”一语未了,小腹猛地一痛,德珍“啊——”地一声痛叫出来。
虽未听完,小许子却已然明白德珍话中厉害,他立时一个激灵,突然从焦急中镇定下来,向德珍点头道:“主子放心,奴才知道了。”说时这便起身,留着喜儿在床边守着,他里里外外安排起来。
见状,德珍心里一松,满心对腹中孩子的担忧,已让她不及思考其他,只将一切事务交由小许子打理,她咬着牙,忍着腹痛,只期盼文白杨快点赶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感煌煌灯火下,人影幢幢。
突然,手被人牢牢握住,玄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珍儿,别怕,朕在这里!”
“皇上……”德珍忍痛睁眼,见到这个给予自己一切的男人,即使知道他心里有另一个她,这一刻却不知为何眼泪止不住的直往下落,心里的执念似乎给了她无穷的力量,终是艰难开口道:“救孩子,我只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
“健康”二字脱口,祚儿孱弱的模样陡然浮现脑海。
是的,祚儿不健康,是她坚持要生下来的。
若不是文白杨的劳心救治,若不是金贵的汤药吊着,她的祚儿只怕早已离开。而哪怕有这些细心呵护,她的祚儿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可是祚儿至少出生了,整个大清都知道他的存在,现在腹中的孩儿难道连出生的机会也没么!?
“不!”此念闪过,德珍不由大喊出声,她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哀求眼前的男人,“皇上,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孩子……”
不说出生夭折的子嗣便不止一二,何况这类未出生的,这毕竟是自己的骨血,怎会不难受?但次数多了,多少也就冲淡了心中的痛。只是这会儿见德珍满满哀求着救孩子,不由心软,放开德珍的手,转身便是发难道:“人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彼时,后宫高位嫔妃已多闻讯赶来,佟贵妃作为摄六宫之人,自是首当其冲,便是这会也只有她能迎上玄烨的怒火,“皇上息怒!臣妾刚问过德嫔身边的人,说是德嫔一向只让文太医看着,便是这一胎也是由文太医全权负责,可今夜刚好不是文太医当值。”寥寥几句解释过为何太医还未到的原由,佟贵妃又道:“不过臣妾刚已问过了,文太医已经入宫了,应该这会儿就要到了。”
玄烨对文白杨有些印象,知他医术不俗,又听佟贵妃解释这马上就要到了,心头怒火多少熄了一二,且又是佟贵妃亲自上来解释,如何也不当再发怒火,遂蹙眉点了点头。
佟贵妃见玄烨息怒,面上似松了口气,回头向众人安抚地看了一眼。
室内气氛不觉缓和,这时不知是谁低声叹道:“眼看还有半月就是正式册封的日子,偏偏这时出了这种事,到时册封……”不及说完,已是可惜地再三摇头。
一席话提醒,德珍骤然醒神。
从封妃圣旨下达,到她突然腹中绞痛,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十指紧扣手心,丝丝疼痛刺激着她,悲愤难抑地睁开眼睛。
玄烨身后,佟贵妃、熹妃、宜嫔、惠嫔、良玉……几乎在宫中有一席之地的嫔妃都来了,每一个人都是那样哀痛的表情。
到底是谁?
是谁害了她的孩子?
还是她们……都有参与?
无暇思索,德珍最后绝望地看了一眼背身而立的玄烨,终是无奈地闭上眼睛。
无论是谁此刻都不重要,现在只有文白杨可以救她的孩子,她只期望文白杨快点赶到。
不知可是心中的祈祷有用,文白杨在她闭上眼的一刻,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