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冷起来,竟然也是蚀骨的寒,郝小满哭了。
灰蒙蒙的夜幕中,她蜷缩在地上,脸埋进臂弯里,心口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眼泪从眼睛里滑落,又转而滴到了那血淋淋的伤口上,钻心蚀骨的疼。
她想挖出事情的真相,还邓妈妈一个清白,为邓萌出一口恶气。
可真相却是如此肮脏龌龊,邓妈妈宁愿做坐8年的牢也要将它掩埋过去,她又怎么敢徒手将它挖出来公于天下呢?
最后伤的最重的,不是容霏霏,不是容子皓,也不是周书臣,而是邓萌。
办公室里,何腾沉默的听完录音,久久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郝小满面无表情的靠在他对面的座椅里,嘲弄冷笑:“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何家丢的玉佩,现在应该还在容霏霏手里,你随时都可以讨回来。”
何腾薄唇紧抿,一张清俊雅致的脸上是罕见的凝重,一开口,嗓音沙哑的厉害:“这件事情,你告诉小萌了?”
她笑着,不答反问:“你说呢?”
“我猜你没有告诉她。如果她知道邓阿姨曾经被……”他停顿了下,才继续道:“她会受不了的,郝小满,你不会忍心以这种方式伤害她的。”
郝小满敛眉,沉默片刻,才淡淡道:“邓萌知不知道,跟你要不要处理容霏霏是两码事,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话一出口,何腾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
郝小满盯着他英俊的脸,一颗心像是坠入了冰窟,不断的下沉,下沉,从一开始的尖锐刺痛,到后来的隐隐钝痛,最后,只剩一片冷冷的麻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几乎没有力气再继续在这里面对他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小满,你该知道,十年前的女孩子,心智发育不算成熟,很容易做出偏激的行为,那时候的确是我做的不太对,邓萌来了之后,我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转移给了她,霏霏会受不了也是正常的,她做了对不起邓阿姨、对不起小萌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弥补她们,至于周书臣,我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处理,可是……这件事情我必须要遮掩过去,不止为了邓阿姨跟邓萌,还有我爸妈,他们这么多年来是真的把霏霏当亲生女儿一样在疼,如果让她们知道霏霏做出这种事情,一定会……”
“啪——”
一声尖锐声响骤然在寂静的办公室内响起,惊的栖息在外面电线上的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郝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她的右手剧烈的痛麻着,看着何腾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五根清晰的指引,心里却半点畅快的感觉都没有。
我会想办法弥补她们……
曾几何时,也曾有那么一个男人,也是在这寂静凄冷的夜里,也是用这种寡情自私到极致的口吻跟她说,我会弥补你。
这么一看,何腾跟北梵行走的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何其相似,总是习惯高高在上,肆无忌惮的掠夺了别人的幸福,然后施舍般的丢下一份‘弥补’,然后理所当然的把一切都抛之脑后。
心里忽然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凉。
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时候,下了一场滂沱大雨。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见到过的最大的一次暴雨,四周一片茫茫的雨雾,无声无息的洗刷着这个世界角角落落里肮脏的痕迹。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是上台阶还是下台阶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她整个人狼狈的摔了下去,膝盖磕在坚硬的台阶上,一阵钻心的疼。
她咬唇,试着想要站起来,那阵剧痛却还没有缓过去,几次狼狈的摔了回去。
噼啪雨声中,沉稳的男性脚步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她抬头,暴雨打在脸上,逼的她几乎无法睁开眼,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撑着一把黑色雨伞下,徐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