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的酒宴从申时二刻一直到亥时初刻方止,许多人都喝的差不多了,所以中途离席的不在少数,只有一些主要的人还留了下来,没有韩彦发话,他们也不好意思离去,所以都在等着韩彦开口宣布散席。
亥时初刻,韩彦也已经尽兴,起身说道:“除了州府六属官以及各郡太守,其他人先回去吧!”
“喏!”剩下的几个人很是识趣的离去。
看了看剩下的人,韩彦点点头,笑道:“酒,大家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就不喝,我们就聊聊天,聊聊心里想的,在座的也不是外人,要么是家父的旧友世交,要么是冀州名士,都是我的前辈,小子不才,蒙家父看重,所以代掌冀州军政。”
“公子言重了,我等也是才德稀薄,蒙州府不弃,如今身居要位,自当效命!”李历轻抚颔下短须说道,在场众人,数他的年纪最大,也是资历最高的。
韩彦摆摆手,笑道:“过谦了!李治中,虽然这次诸位的职位都多少有些变化,但都是出于对冀州的稳定才会作此安排的,有些人升有些人降,但诸位都是冀州的支柱,之所以如此安排乃是为了冀州,如今的冀州,风雨飘摇,冀州的威胁,不仅仅是一个鞠义,还有公孙瓒这些外敌,还有内部的隐患。”
“不知道公子所说的内部的隐患是什么,还请公子名言?”荀彧上前询问道。
韩彦微微一笑,其实他早就给了荀彧示意,不然只是他一个人在这里说,实在有些无聊。
“文若问得好啊,内部的隐患是什么?也许有些人心里明白,那就是袁氏旧吏,论起这个啊,家父也是袁氏旧吏,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天下大乱,我们要做的整顿朝纲,复习社稷,而不是谈什么私情,所以,冀州是朝廷的冀州,而不是袁氏的冀州,若是在座诸位,有人心向袁绍,可以去青州投奔袁氏,我是绝对不会挽留的,这些话诸位回去之后可以传出去,告诉今天不在座的人,谁愿意投奔袁本初,十日之内尽可离去,他们的家族只要不违背法理,我也不会怪罪,十日之后还没走的,那就好好的留在冀州效命,若是我发现有人暗中串谋外人,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非常时期必须要用非常手段,韩彦心里很明白这一点,必须要用严厉的手段才能震慑人心,将礼义廉耻是没有用的,孔孟儒道向来都不是乱世的救命稻草,儒家的仁政只有在太平盛世的时候才能大放异彩。
“公子这是什么话,我等既然选择了跟随韩州牧,那就不会离去,否则岂不成了不忠不义之人,不管别人怎么样,我田丰是不会离去的。”
“是也!元皓所言甚是,不管怎么样,我等皆愿意与公子并肩而战,一路走下去!”闵纯也上前表态起来。
韩彦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其中有人在听到韩彦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已经露出了轻松的笑意,虽然仅仅是一刹那,但是已经被韩彦抓到了,所以韩彦心里已经明白,加上之前许多人劝说韩馥让位给袁绍,所以韩彦也就觉得不足为奇了。
汉末三国,正是世家崛起的时候,魏文帝曹丕篡汉之后,大肆拉拢世家,而后司马氏代曹,也是如此,而后三国归于晋,世家正是掌握天下的走向,而袁氏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世家,没有几个世家可以比拟的,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冀州自然少不了,与其镇压,韩彦还不如任其自去,这样也显得自己大度,若是给了机会,他们还要勾结起来,那韩彦动手也就不会遭人非议了。
“我韩子俊不认什么门生故吏,我的心中只有朝廷,如今天子还在董卓手中,我是不会去管什么旧情的,家父已经表奏袁本初为青州牧,袁本初若是好好的待在青州致力民生,那就相安无事,若是犯我州县,那我绝不会客气,从今天起,若是有谁胆敢劝说家父让位给袁本初,那就别怪我了。”
“朱汉……”韩彦突然大声喝道,怒视这议曹朱汉。
朱汉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就跪在了地上,他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韩彦上前几步,盯着朱汉说道:“在我出征鞠义之际,你两次来到家父面前劝说家父邀袁本初入邺城,共拒鞠义,是不是有这样的事情?”
“公子,我%…我…”朱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确实劝说韩馥过,他不知道韩馥会告诉韩彦,而且先前平庸的韩彦突然会变得这么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尤其是今天,韩彦更是句句诛心。
“你不要说了,我不会杀你的,三天之内给我滚出冀州,若是三天之后你还在冀州,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念在你是家父的旧属,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走吧!”
朱汉愣在那里,他不知道韩彦为什么那他开刀,但是韩彦必须要拿一个人以儆效尤,整个冀州不知道有多少人对韩馥劝说过,为什么朱汉被韩彦拿来开刀呢,主要还是朱汉的几大从事之中唯一出来当出头鸟的,且朱汉为人薄情寡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韩彦不放心,早些打发为妙,冀州多俊杰,韩彦不愁没人担起重任。
“文若,明日发出一道文告,晓示冀州诸郡县,凡在我冀州俊杰,不论出身门第,唯才是举,皆可效力朝廷。”
“公子,这……”荀彧有些犹豫起来,他很赞同韩彦的进取心,但是唯才是举,他觉得不妥当,朝廷是举孝廉而致仕,而韩彦提出来的唯才是举,跟朝廷的法度正好相悖,所以荀彧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
韩彦知道让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转变观念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在他帐下诸人,文士上面,荀彧、田丰、沮授皆是世家子弟,就是李历、闵纯等人也是如此,武将上面,张颌、高览是地方豪强,韩猛是韩氏子弟,可以说除了一个李孚是寒门子弟之外,没有几个人充任高位,所以韩彦是需要保持平衡,不能到最后被世家制约自己。
“昔伊尹、傅说、姜尚、管仲皆出于贱人,然用之大兴,萧何、曹参,不过一县吏也,韩信、陈平亦负汙辱之名,众人见耻,却能成就王业,声著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有的果勇不顾,临敌力战;有的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负汙辱之名,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记住,当今天下是什么局势,文若不是迂腐之人,当知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韩彦一席话确实说的很有道理,荀彧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加上韩彦表现出的尊崇汉室之心,让荀彧也不好意思为了自家的那点算盘而站出来反对,其余人反对,韩彦也不在乎,出奇的是沮授、田丰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一晚上就属他们最平静,韩彦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若是他们真的觉得袁绍是明主,一心要去投奔袁绍,韩彦也不会为难他们。
看着众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韩彦也不想再说下去了,自己也累得很,挥挥手,宣布散会,众人也就告辞而去,韩彦也乐的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