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阿鸟望着,便望着,忽然一个党那的犍牛靠近他,在他耳边说:“他是撒力罕呀。就是那个草原上最受拥戴的首领之一,最善战的人之一。没想到他销声匿迹几年,却是在这儿生活。人们都说他和大王有仇。他阿爸因为不同意一起出兵,被老汗杀了。他是你的仇人。他执意不用你的马车,肯定是有原因的,肯定是出于仇恨。”
狄阿鸟喃喃地说:“可是敌人劝他阿弟投降,说的什么……他阿弟还是选择战死,选择保卫东夏。”
有人重复说:“敌人说他是撒力罕的阿弟,说给他先锋官。”
这像是强调一样。
狄阿鸟也重复说:“说给他先锋官,他还是选择战死,他会是我的仇人吗?”他抬起马鞭,往两辆马车驰走的方向指去,要求说:“你们没看那车,是在越靠越近,在并驾齐驱吗?真正的巴特尔,是和我在一条路上,是要让东夏强大富足,请你忘掉刚才的话,撒力罕不是我的仇人。”
他一回头,两只眼睛极为凶厉,低沉地说:“这里的官员失职呀,为什么闻名草原的巴特尔住下来,却得不到举荐呢?难道要孤一个一个与他们失之交臂吗?”
他转过脸来就问:“你们这里谁有官职?”
唯一的箭长站了出来,说:“尊敬的将军,我是这里的箭长。”
狄阿鸟望了他两眼,盯得他发毛。
他觉得狄阿鸟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他没有去打仗,他就申辩说:“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都快黑了。撒力罕才派人来告诉我,说巴依乌孙这个畜生来了,一定是领了拓跋贼的兵,让我合营过来,一起等乡旗召集,免得黑夜遇袭,我没想到他们先去攻打乡旗,都还在商量,说天一亮就带人去乡旗,没想到天快亮的时候,人来信了,乡旗被攻破,乡录战死,撒马尔也已经战死。”
狄阿鸟问:“乡录战死了?乡丞呢?应该是马丞召集人手吧。”
箭长说:“大王兴兵,马丞带着所有善战的人去交兵了,估计他自己也要去打仗,根本就没回来。”
狄阿鸟渐渐熄灭了责怪之心,心里一阵怜惜,要求说:“那你就暂代马丞吧。去四邻召集人手,到这里汇集,虽然我们的军队马上要来,或者已经来了,但敌人可能会分散,我们要拉开一道大网,一起追赶,让他们没吃的,没喝得,像兔子一样逃窜,直到他们被歼灭。”他想起来拓跋氏竟然敢这么大胆进犯,就是一肚子的肝火,最后一句,竟是咆哮出来的,他大声说:“去。立刻去。去四邻八方。我们要当着撒马尔的面,当着他亲属的面,发誓给他报仇,把敌人焚毁,不但把入境的敌人焚毁,还要让拓跋贼付出他所不能承受的代价,让他们知道侵犯我们东夏的后果。”
他赶走这个箭长和那些向四邻八方通知的男人们,已经是一地妇孺了。
狄阿鸟走过去,问他们谁是撒马尔的遗孀,谁是撒马尔的遗骨,妇孺们就潮水般退到一边,将撒力罕的妻妾孩子和撒马尔的妻子孩子呈现在他面前。
撒力罕的妻妾和撒马尔的妻子都畏惧他。
从刚刚撒力罕的小声提醒中,他们知道这是念叨多年的仇敌呀。
但是周围不知道的人居多,向他指了出来,他便走过去,问撒马尔的妻子说:“抚养孩子长大有困难吗?”
撒马尔的妻子连忙摇头。
狄阿鸟觉得会有困难,年轻的妻子,弱小的老鼠儿,以后该怎么生活呀,即便是有撒力罕,可是撒力罕的负担会更重。
他就说:“可惜乡录已经战死了,暂时不能为你们申报抚恤。我就让我身边的人记录下来,将来让官府给你们抚恤,好让你抚养撒马尔的孩子长大。无论你是否再嫁,抚恤金都要用到撒马尔的孩子身上。”他向撒马尔的儿子伸出手,要求说:“让阿叔抱一抱你吧,我可怜的孩子。”
孩子看看自己的阿妈,“哇”一声哭了出来。
狄阿鸟把他抱在怀里,念叨说:“我家里有和你一般大小的孩子呀。你好好长大。像你阿爸那样长大。”
一个粗壮的妇人往他跟前挪了两步,去接孩子,大声说:“你这个年轻的将军怪好心,不管你说了算不算,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人。一看你那车和身上的征尘,就知道你打了一夜的仗,你们去歇着吧,孩子俺替他阿妈哄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