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善月性子再厚道,被文霞这不分好歹的一说,也有些不高兴了,遂甩开手道:“你这什么毛病,我不过说你一句,你就回了这么一大通,行了行了,我也怕了你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何苦借着我牵三挂四的。”
绮罗本正懊恼自己话问的不好,不想这两人倒是先杠上了,遂忙拦道:“好了好了,当着外人,这么斗嘴有意思吗,也不怕小丫头笑话。”说完也不多理会,只又道:“这料子也定的差不多了,你们先忙着,我回去看一下,剩下的事,回头等我家里了再说,可行?”
绮罗发话了,众人自然也就不闹腾了,在一个,人家姨妈特特使人来唤,定是有正紧事,这会子二爷也不在家,她们也没什么理由拦着不放人,遂齐齐地点了点头,都道‘不碍’。
善月现今同绮罗一样,管着钥匙,当先又保证道:“行了,你赶紧地回吧,这里有我呢,二爷若是打发人家来寻东西,我们会看着收拾的,你放心好了,别急慌慌地回来。”
善月这话说完,文霞和蕊珠虽说没表露出的不满,可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且发现善月好似变了些,不再是那个低头做事不吭不哈的人了,不过两人又互相觉的庆幸,毕竟钥匙没交到对头手上,就善月拿着也是不错的。
绮罗要的就是能接她班的善月的话,如今善月承诺了,她自然也不怕出现上次交代蕊珠最后被陷害的事了,遂笑了道:“行,那就先谢了,我这就先走了,怕是姨妈家里真有事,不然姨妈不会这会子来寻我。”说完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就带着来回话的小丫头往外走去。
小丫头早就有些呆不住了,虽说被姐姐们取笑了一通,她没什么气恼,可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的,绮罗一说走,她忙忙地就缀在她后头出去了。
文霞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很是瞪了眼,又见她都没同她们这些个大丫头们打声招呼就出去,不觉冷哼了声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再如何架也上不得台面。”
文霞的话,另外两个人理都没理,就又低头商量起给二爷做衣服了,文霞见两人没搭自己的腔,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怕是得罪善月和蕊珠了,可那又如何,她自来是不怕的,再说了,自己也没说错谁的心思。
在一个,为了钥匙的事,文霞可是一直憋着一口气呢,如今难得能寻着机会奚落一下,她哪里会放过,且她可是知道,善月她们这会子可是不敢不理会她的,要知道论给二爷做衣服,除开她,这屋里还有谁能做的比她好?虽说绮罗也做的不错,可她总要给大小姐做衣服,渐渐地二爷的衣服就大部分由她来做了。
绮罗可不管这屋里三人的官司,且她也知道,这仨人谁也不是傻子,顶多嘴上快活,是不敢撕破脸的,闹到上头可是谁也讨不了好的。
因为不担心文霞她们闹,出了门的绮罗便好声好气地安慰来报信的小丫头道:“今儿难为你受委屈了,这个你拿着甜甜嘴。”说完,绮罗便从荷包里抓了把蜜饯果子递给小丫头。
小丫头本来还以为要挨绮大姐姐训呢,哪想到绮大姐姐这么和气,忙惊喜地接过果子,笑着谢道:“谢姐姐,刚才是我自己没回好话,不怪姐姐们笑话,按说,我没回好话,姐姐们教训都是应该的,文霞姐姐说不错,我也没受委屈。”
绮罗听了不觉点了点头,这在大宅子里混,若是一句两句的委屈都受不得,那就甭想干长久了,再说了,这小丫头说的也对,宅子里本来就等级森严,管事娘子管嬷嬷,嬷嬷管大丫头,大丫头管小丫头,这是惯例,谁也不能特殊,遂笑着点头道:“嗯,你能怎么想那就对了,好了,去吧。”
小丫头得了绮罗的称赞比得了绮罗的果子更高兴,忙乐乐呵呵地‘唉’了声就往院子外走了。绮罗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暗赞,是个机灵可教的丫头,想完也就丢开了,这会子她得赶紧地回房拿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往姨妈家去,她真是不放心老实的哥哥如何应付姨妈。
因为包袱是早就收拾好的,待绮罗回房拿了包袱,再往姨妈家赶去,如往日般,她前前后后也没用多久就到了。
方木早就应付烦了姨妈,听的妹妹来了,忙忙地起身迎了出去,屋里的老奶奶看着方木这不规矩的样子,更是看不上了,不觉冷哼了声,就转开了头,不看屋里的情形了。
听的婆母的冷哼声,黄之才家的很是不自在地摸了摸鬓角,毕竟看不上方木也就是看不上她这儿媳妇了,可就她自己看,这方木也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刚才问他几句话,回得是含含糊糊的,真不知自家堂妹是怎么教儿子的,一点出息也没有,不过想到绮罗的好,她忙又收敛了情绪,好歹她也巴不得绮罗的家人没见过世面呢,这样她也好劝说她们留下绮罗给自己做儿媳妇。
屋里婆媳俩是个什么情形,绮罗兄妹俩可是没功夫想,这不,兄妹两一照面,就忙互相打了个眼色,暗自有个数。正好,黄家的宅子也不算小,大小还算是有个院子的,进深也还可以,兄妹俩在大门处见了,倒是能说几句话。
绮罗借着身量小,躲在哥哥身前,沿着哥哥的膀子侧头往正屋瞧了瞧,见姨妈没出来,虽有些奇怪,倒也没上心,只小声地对着哥哥问道:“哥哥,姨妈家都谁在家?”说实在的她即使曾想过最后不得已,就嫁给表哥算了,可也不太愿意这时候见到表哥,况且又明了哥哥父母的心意,自然就更是不想同表哥见面了,没得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方木一听这话,又见妹妹偷偷摸摸的样子,心里突然软软,只觉得妹妹经了昨儿一遭儿好似变的更亲近了,虽不知是什么因由让妹妹有了这个变化,可心头还是高兴的,遂忙也跟着小声道:“姨妈家就只姨妈和老奶奶,姨丈是因为府里有事不好在家,表兄我倒是见着了,可没说几句话,老奶奶就让他出去有事了,这会子还没回来,八成是不会回来了。”说完老实的方木还冲着妹妹使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见哥哥使眼色,绮罗既觉得滑稽又觉得窝心,突然觉得自己往日还是同家里生分了,哥哥确实是个好哥哥,日后还是多亲近些的好,这么一想,就越发觉得哥哥可亲了,忙笑着低声道:“哥哥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有老奶奶坐镇,今儿姨妈怕是有什么话都不好出口,我们有什么打算,正好当着姨妈和老奶奶的面说上一说。”
方木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知道妹妹是想借着老奶奶在里头拦着姨妈,不错,今儿这机会确实难得,遂点了点头,轻‘嗯’声,算是心里有数了。
因为离正屋不远,兄妹俩也没能多说几句也就到了,彼此明了意思,也就缄口不言了。方木倒也老道了许多,眼看着到了门口,他忙一边接过妹妹手上的包袱,一边用江南的土话叨叨着,“妹妹,也真是的,家里即使再难也不用你的东西,有什么你紧着自己好了,如今年成好,我们并没饿肚子。”
听的哥哥说这话,绮罗暗地里虽笑,可也知道哥哥也没多夸张,家里的光景也就只能算是饿不着罢了,不然哪里能挤出银子给自己赎身?绮罗心头一紧,遂倒是露了真情,“哥哥别别说了,这些也不是什么好的东西,我也就是给爹娘做身衣服,还有哥哥的一双鞋子,嫂子的我怕做不好,就给带了一块料子,回头哥哥同嫂子给我告声罪,倒是小侄子,我估量着给做了身小披风,不管多少,拢共也就这点子,不值得哥哥这么大惊小怪的。”
方木说出这些话开始本是寻的借口,不妨妹妹尽然给他们都做了针线,不觉心里酸酸的,往年他们也是收到过妹妹的针线活计的,可他听着就是不好过,妹妹一个丫头下人的没物件没银钱没时间,还不是紧着自己的嚼用,再抠出时间来做这些。
想到妹妹的苦熬,一下子,方木真是心疼了,忙嗔怪道:“去年来,不是嘱咐你别做这些了吗,你也不得自由,哪里有时间做些了,何苦累了自己,在一个,哥哥回头家去,娘又该埋怨我了。”恁大个汉子,说着说着,倒是有些红了眼睛。
绮罗见哥哥这是动了真了,一下子心里酸软的很,越发觉得自己往年没能多亲近哥哥是个错误,自己真是不该依着姨妈的拦阻,不与哥哥多说家常,误了这么多年的亲情,不过也不迟,日后多亲近亲近,再想着如何补偿也就是了。
想到这,绮罗不觉暗自庆幸,亏得这次自己邀了哥哥先见一面,了解了家人的心,才有了这番感悟,不然按着自己以往执拗的逃避心思,还真是不知要错过多少亲情,不过不迟,真是不迟,遂绮罗真心笑了,看着哥哥,嗔道:“好了,知道哥哥疼我,赶紧地别让姨妈和老奶奶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