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的,她这回要帮家里人的忙,而不是要给他们添乱。明珠发狠地一跺脚,咬着牙追了出去,不就是说句软话吗?她死都不怕,还怕这个?从屋子里出去再到廊下不过是十多步的距离,明珠风一样地跑了出去,就看到宇文初正一本正经、温文尔雅、和气端方地和等在外头的傅丛和傅明正说话,见她追出来,不过淡淡一瞥而已。倒是傅明正给了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见父兄都在,明珠不好意思凑过去,就揪着袖子站在廊下等着,悄悄打量宇文初。他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些人:譬如宇文佑,她知道他嫌恶她,之所以不肯解除婚约不过是想要借她这棵小树乘凉好活命;譬如她的父兄,她知道他们是聪敏厉害的,可是他们都是极爱惜她的;再譬如那些讨好她的世家子弟们,他们不过是喜欢她身后的傅氏而已。宇文初不喜欢她,对她有看法,她一早就知道了,可是这个没什么关系,不喜欢她的人多了去,她没必要讨得每个人的欢心。让她担忧的是他分明不喜欢她总是找她的茬,却又总是无孔不入地cha手她的生活,一时欢喜一时凉薄的,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这才是让她最担心的。明珠使劲儿地回想,上一世他和她有过的交集都有那些?大概能从中找出些端倪来吧?宇文初和傅丛二人相谈甚欢,暂时并没有想要撕破脸的打算,她也就安心地回想着。想了很久,她总算是想了起来,的确是有那么几次交集的。小时候她也曾在姑姑的宫里见过他多次,但两个人之间说过的话屈指可数,他大了她将近七岁还要多,他已经入学读书,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得的小毛孩子,他长到十四五岁,已经算得成人开始跟着学办差了,她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根本就相差得太多,能有什么好说的,差不多就是个陌生人。后来,似乎是在她即将嫁给宇文佑的前两天吧,想到以后就要嫁为人妇,再比不过做姑娘的时候舒服自在,她装成男子悄悄溜出去闲逛,招惹了事,被人追着满大街的跑,刚好遇到了他的仪仗,是他帮了她。她上前去道谢,他却始终坐在车里不露面,就连话都没有和她说一句,只让身边伺候的人淡淡回了一句:&ldo;不必客气。&rdo;她觉着他太过倨傲,可巧地看到宇文佑从另一端过来,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打马就追了上去。再后来,宗室里逢年过节宴饮时也是见过的,许多情形已经记不清,只记得有一次她被闵太后刁难,心里愤怒得很,宇文佑又和她生气,二人在宫门前闹得十分不好看,刚好遇到他和英王妃江氏一起出宫,也是他把宇文佑叫走,江氏把她带走相劝的。最后那一次,是父兄蒙难后,她去收尸时遇到了他,他好像是对她说了一句&ldo;节哀&rdo;还有其他什么话,她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她看到姓宇文的都是痛恨无比的,更恨她自己,因此她就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ldo;明珠,你过来。&rdo;傅丛突然出声,打断了明珠的思绪。明珠&ldo;啊&rdo;了一声,赶紧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凑过去:&ldo;爹爹。&rdo;眼睛瞟向宇文初,见他神色淡淡的,并看不出喜怒,便撒娇地悄悄扯扯傅丛的袖子,要他帮忙转圜。傅丛板起脸瞪她:&ldo;撤手!&rdo;明珠一愣,随即噘起嘴来,不高兴地收回手去。&ldo;站好了!看看你这样子,这么大的姑娘了,丝毫不知道规矩礼仪,更不晓得人情世故,只知道吃喝玩乐,撒娇撒痴的。幸亏得是英王殿下不和你计较,换了旁人你且试试?&rdo;傅丛骂得偏心,句句都是袒护。明珠虽然骄纵,却不愚蠢,当即依言站直了,诚意十足地给宇文初行了个礼,低声道:&ldo;我知错了,还请殿下恕我愚钝顽劣,莫要与我计较。&rdo;当着傅丛的面,宇文初倒是没怎么为难她,只淡淡地&ldo;唔&rdo;了一声,再道:&ldo;就依傅相的安排,让府里当日目睹或是参与此事的人去前院问讯吧。&rdo;明珠抬起头来,刚好看到他被刮得光洁泛青的下巴和喉结,以及领口上古朴的花纹和玉色的里衣,再有一股幽淡甘凉的沉香味儿幽幽而来,顺着鼻腔一直浸进了心脾里去,嗅之难忘。宇文初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抬了抬下颌,淡淡道:&ldo;傅姑娘还有话要说?&rdo;被他抓住她盯着他看了!明珠有些难堪地退后一步,低声道:&ldo;没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