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面色凝固,甩了个眼刀子:“长公主岂是你可妄论的?”
“说说嘛,又没外人,谁会去长公主面前告状不成?”
同僚有些扫兴,“再说是长公主自己睡遍京都,她都不在意。”
马车里的气氛越来越冷,一股肃杀之气从谢浔周身漫出。有人赶紧拦道:“谢大人不近女色,又重礼仪,别在车里胡说!”
言外之意,谢浔是个书呆子,不懂男女情爱。还有言外之意,他们背着谢浔的时候,说了不少这种腌臜话。谢浔有些闷得透不过气,轻敲窗棂,对外吩咐道:“去大理寺吧!”
“去那做什么?”
众人只是借坐谢浔的马车,去大理寺那可就绕远了。谢浔并没有给他们就会下车。马车停至大理寺门口,立刻有衙役持刀迎上来,把车中众人带了进去。“谢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众人一边挣扎,一边不解道。“对公主言语不敬,你说呢?”
谢浔冷笑一声,放下了车帘。众人只知道谢浔古板,却不知道古板到这种程度,就开个玩笑,还得来大理寺领板子。而谢浔坐在马车上,心里却莫名烦躁。他们说长公主睡遍全京城?那她与他……谢浔摇了摇头,本就是露水情缘,他不该上心的。“去锦绣街!”
谢浔有些烦闷道。*另一边,苏姌自然也不会去南风馆,而是去挑了几匹上等布料。过了两日,带着青月一同去了锦绣街找霓梦。有谢浔查疯人所,疯人所这颗雷很快就会引爆,不仅江家,连京都都会跟着地震。只不过,还需要一根导火索。江家毕竟势力大,就算是谢浔去查疯人所,也未必有人敢站出来指证江家恶行。苏姌还需要一个人首当其冲。只要有人开了口子,江家必然墙倒众人推。苏姌敲了敲门,却听到屋子里瓷器掉落一地的声音。“宴之!”
正在熬药的霓梦,寻声进了偏房。谢浔正坐在床榻上,长发凌乱垂下,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只空洞幽黑的眼。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寝房中,久久不散。而他手边的杯具茶盏散落一地。谢浔被火烧伤,霓梦不放心,便让他在此处养伤。可他这两日,却噩梦不止。她擦干净手,坐在床榻边沿,轻抚谢浔后背,“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谢浔脊背一僵,讷讷摇头。霓梦将他的发丝捋到耳后,才看清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你又梦到娘了?”
霓梦轻声试探,仿佛眼前人是易碎的琉璃,随时都会因为一句话而崩溃。谢浔长指扣紧床榻,仍是摇头。可脑海中的画面挥之不去……他又梦到那个美艳的妇人衣衫不整,被数十个南齐权贵拖进屋中。惨叫声,调笑声不绝于耳。他踮着脚往窗户缝里看,一只满是淤青的胳膊垂在床沿上。妇人艰难地拉下帐幔,阻隔了小谢浔的视线。可床榻上色欲纵横,风卷起帐幔一角,谢浔还是看到了不堪的一幕。妇人无助乞求,可那些人置若罔闻,反斥:“浪货,西岳皇帝送你来为质,不就是让我等享乐的么?”
“你给我安分点,否则你那一双野种儿女也活不了!”
妇人最后被折腾的无力反抗,嘴里不停呢喃着。谢浔听清了,心中一颗黑暗的种子疯狂滋长。他放火烧了那座院落,妇人和权贵统统葬身火海。谢浔看到妇人含着泪的眼中满是凄楚,仍不停唤他:“宴之,快跑,别回头……”“宴之,快跑,别回头……”凄厉的声音在谢浔耳边盘旋,谢浔冷得一个激灵。霓梦拍了拍他的肩膀:“宴之,那件事你没有错,娘不会怪你的。”
“可她时常入我梦。”
“娘那是想你了!”
霓梦递给谢浔一杯水,见他已经平静,继续道:“宴之,去娘墓前看看吧!十多年了,娘一定很想你。”
谢浔的长指紧扣着杯壁,力道太大,杯子顷刻成了碎片。碎片生生嵌进皮肉中,血顺着掌纹滴落。霓梦要拿手帕给他擦拭,谢浔压手阻止了。疼,才让他知道他活下去的意义。“我会去见娘亲!我会踏着所有南齐人的尸骨去见娘亲!”
南齐人统统不得好死!谢浔双瞳如深渊,恨不得吞噬一切。一时间,小院中阴云密布,只有厨房里咕噜噜熬药的声音。“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平静。霓梦担忧地看了眼谢浔,“宴之,你冷静些,我去开门!”
门并没有关严,霓梦刚走出房间,就见苏姌探出脑袋。“长公主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