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姌决定避其锋芒,转身从后院离开,去了镇国公府。从前的镇国公府占了整整一条街,迎来送往,从不间断。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偶有几个路人经过,也生怕沾了晦气,匆匆离开了。皇帝没收了镇国公府大部分财产,但还留了一座宅院,以全江家颜面。门前堆着积雪,无人打扫。昔日引以为傲的朱漆高门,也已经腐朽不堪。苏姌有些出神望着高墙。上一世的公主府,最后也是这样被人弃如敝履吧!“公主万安!”
江恒在身后行了个礼。苏姌回过神来,两人一前一后往江府后门去,“你对江府账房熟悉吧?账目可看得懂?”
“江善水虽然让属下跟着管家做事,但都是些打杂的,不许属下碰机密账本。”
江恒听到苏姌失望轻叹了一声,又疾步跟上前,“不过属下有些查账的小伎俩,也许可以帮到公主。”
苏姌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两人悄悄潜入了后门。江府里更加荒芜。原本的账房长满了杂草,房门上还贴着封条。江恒启封,开门入内,凉风卷起灰尘飞扬。苏姌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你别管本宫,去看看账本吧。”
“喏!”
江恒从不敢违逆长公主,但这次实在疑惑不解,“有问题的账本肯定都被大理寺收走了,这里留下的恐怕是干净的帐,看不出什么蹊跷。”
苏姌不以为然,“江善水的案子牵连甚广,很有可能错过什么细节,你对下账,看看有没有问题。”
江恒应下,“公主稍等,给属下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苏姌扫视满书架的账本,这么多账本,还有坏账烂账,半个时辰够做什么?苏姌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坐在窗边小憩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苏姌睁开眼,满书架的账本被分门别类成了四摞。江恒怕苏姌看得眼花,还给苏姌罗列了一张清单。“回公主,属下查清了,账都是平的,江府近年也没什么大的支出。”
江恒道。“没有大的支出?”
游龙行宫这么大的工程,耗费人力物力可想而知,竟然没花钱?这更让苏姌觉得匪夷所思:“那么有没有可能打造游龙宫的金丝楠木根本不是买的,因此支出不大?江善水在哪里能弄到这么多金丝楠木?”
“工部!公主的意思是……”江恒恍然大悟,“江善水挪用了工部的木材?他哪有权利?”
“他没有权利,自然有人巴结着给他。”
苏姌冷哼一声,更加笃定自己的设想。那宋青山一定是为了讨好江善水,公器私用,将工部的金丝楠木送给江善水修建游龙宫。江府一夕衰落,宋青山怕大理寺查到自己的勾当,才会做贼心虚,不停打听。“宋青山最近在负责什么工事,可有用到楠木?”
“有!宋青山近年都在负责修建京都到桦城的盘山栈道。那处天险陡峭,所以特意用了上好的楠木,防止栈道被侵蚀。”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姌狐疑道。江恒眸光一晃,头垂得更低了,“因为、因为公主最近一直关注宋淮安,属下就斗胆多留意了下宋家的事。”
苏姌很是欣慰,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负责,本宫不会亏待你。”
江恒目光落在自己肩膀上,痴痴地,一时忘了回长公主的话。苏姌并未在意,擦肩走过江恒身边,随意翻看着账本,“宋青山没那个胆子直接拿工部的东西送人,那么极有可能是栈道缺工少料、以次充好,省出来的好材料就给江善水做了游龙宫。”
宋青山要真是公器私用,宋家可就没那个命再掌管金矿权了。江恒却不觉得事情会那么顺利,“公主有所不知,那栈道沿着悬崖峭壁修建,山险频发,就算是公主查出哪里缺工少料,宋青山一样可以咬死是暴雨、山体滑坡侵蚀了木材,皇上未必会大动干戈去查这件事。”
“那要是栈道上死人了呢?死了很多很多人呢……”苏姌凤眸一眯,眼中溢出嗜血的光。小皇帝可是要做明君的人,若栈道损毁,有人因此陨命,皇帝一定会一查到底,把宋家也给掀了!只是,该让谁去死呢?倏忽,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苏姌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人移形易影避到了窗户两侧。紧接着,穿着白裙的江玉柔走到了廊下,对着身旁的男人福了福身,“柳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这孤女吧,江家从前可没少给柳大人好处。”
这柳大人正是皇上身边的护卫长。柳大人堆着一脸褶子,摩挲着江玉柔的手,“皇上隔日就要去桦城召见西岳小侯爷,京都到桦城有段路,皇上半路总要休息,就看江小姐抓不抓得住缘分了……”“大、大人……玉柔要能得偿所愿,自然该好好报答大人。”
江玉柔娇音带泣。紧接着,两人勾勾缠缠往暗处去了。看样子,江玉柔有意勾引皇上?野心不小!窗户里面,苏姌还听到“桦城”两个字,不由得眸光一亮。京都到桦城,不正要经过那条盘山栈道吗?“本宫知道该送谁去死了!”
苏姌红唇扬起,艳烈如火。周围的空气却因她的威压骤然变冷。待到江玉柔走远,苏姌便带着江恒,悄悄潜出了院落。刚走到府外,就见谢浔负手而立。苏姌一个激灵,转身就走。“公主不是病了不能出门么?”
谢浔出声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