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千幻蛇手”董卓而今只能化出三个蛇影,两虚一实,向赵冲攻来。赵冲左手大刀一招蛟龙出海,自下而上,猛向一蛇砍去。董卓食指向下,小指向右,竟控制那蛇影避过了这凶狠一刀,身子又向后翻。
董卓委实不想跟赵冲动手,只因自己身处险地,背后成千上百的弓箭不知何时又会射来,他只想依着亵明的话,收了那煞气后便施展蛇行夺路而跑。
可赵冲疯癫之下将靠近自己一切之人当作了敌人,只想将其斩杀,对董卓纠缠不清。董卓无论向哪边闪躲,刀剑劲风都将自己牢牢锁住,实在避无可避。左手蛇影摆动,却也不想即刻对赵冲再施杀手,慌乱大叫,“停手,停手!赵将军,我只想收取你身上的煞气,想来对你也没甚么……坏处……”董卓也不知收完这煞气是否对赵冲有害。
可无论说什么,赵冲只是不理,董卓无法,只得求救亵明,“师父,这人怎么好像疯了,见谁打谁!”
“嘿嘿,这人刚才大杀一片,丝毫不收敛这煞气,任其肆虐而为,此时实已被煞气迷了心智,除非将他制服或把他杀了,否则这煞气是不会消的,哈哈!”亵明一副幸灾乐祸之状,又接着说道,“你可别指望我再帮你,老夫方才大耗真元,才将那些飞箭制住,此时需得调息些时日才能回复。”
“而此人身上煞气极盛,这煞气魔气实是同源,若他用煞气和与你身上魔气相斗,煞气自是不及魔气精纯,威力巨大。可事无绝对,你这点才练上几个月的微末道行,我看哪,没这人起码有三十年积聚的煞气凝厚,动手时可须得小心,莫要让他身上煞气反将你的魔气吸走了。”亵明似乎有些置身事外之意。
听得亵明如此说,董卓皱起了眉头,才知此事的危急,丝毫不敢大意,脚下“蛇行”步法走得神妙,左手三头蟒蛇对赵冲伺机而攻,只寻到一点空隙,便驱着蛇头猛咬过去,可每每总被赵冲刀锋剑影挡回。
赵冲毕竟是几十年刀头舔血拼杀过来的,虽然神志不清,但临敌经验比董卓高上千倍万倍,一双刀剑防得是风雨不透。董卓蛇手虽然幻化神奥,可无法攻近赵冲身前,蛇身盘旋缠绕,两方焦灼。
赵冲却是越战越勇,精神抖擞,身上中的箭伤仿佛早已没了痛楚,刀剑狂舞,竟好几次攻势凌厉,要砍伤董卓。董卓全赖脚下步法奇妙,否则早就刀剑及身,明眼人全都能看出此时董卓已处了下风。
贾婴和一众羌人看得惊奇,都大感诧异,“此人不是来救赵冲的吗?怎么跟他打起来了?”眼见董卓和赵冲缠斗不休,两人皆是真刀真枪地在打,实不像做戏。贾婴不禁抱起肩膀,颇有坐山观虎斗之意。既然有人替自己出手先耗赵冲之力,自己再黄雀在后,轻易便可降伏赵冲,何乐不为,便也不让弓手再放箭,只等两人分出胜负,自己再出手不迟。
董卓被赵冲逼的几次后退,心中已是忧惧不已,真怕自己一招不慎,被赵冲杀死,只得一边对敌,一边苦思对策,却只见赵冲的金刀长剑竟隐隐浮现一缕黑气,与自己身上魔气十分相若。
“就这么干!”忽然董卓心中思索已毕,眼中精光大放,体内魔功连催,真气运转不停,全都汇聚在左手之上,只见那三只蛇影紫青之色大盛,蛇身又暴涨了两三尺,蛇头更加狰狞狠厉,獠牙闪着光亮。只见左侧蛇影向赵冲左臂急冲,右边蛇头自是狠命咬向赵冲拿刀手臂。
原来董卓与赵冲交手数合,自早已将赵冲招式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招乃是需要赵冲两臂展开,再刀剑向胸前合击,董卓也不知此招叫何名字,只是赵冲施展此招时胸前门户大开,实是进攻的绝佳之机,不论如何也不能舍之不用。
董卓便要引得赵冲使出这招,脚下“蛇行”步法施展到极致,一步向东蹿出数丈,赵冲赶忙长剑刺去,董卓又不知如何身子竟诡异得浮现在西边,赵冲回剑已是不及,便金刀出手,再砍向董卓,双臂便呈大开之势,董卓这才有了先前所说左手两条蛇影分别迎击赵冲两臂之举。
只听“啊”一声惊呼,左侧蛇影已死死缠住赵冲左臂,扭得他无法将金刀向里,紧接着,右手又被另一条蛇影绕上,两手便无法向其中合拢,那合攻之招也使不出了。
“得手了!”董卓心中大喜,倍感振奋,魔功一运,当中那条巨蟒陡然变大,露出锋利獠牙,向赵冲当胸扑去!原来当中这蛇手才是实体,那两个虚影只能将赵冲两臂缠住,却无法进攻,董卓便是要趁此时机一击得手。
突然,董卓只感身上魔气一凝,随后竟丝丝向左右两蛇虚影流去,心中大骇,瞥眼看去,只见赵冲左右两臂黑气浮现,隐隐越来越盛,大叫不好,“莫非真像师父所说,这人身上煞气浓厚,竟能反吸我身上魔气。”可眼前之景不由得他不信。
只见赵冲两臂果然不似先前被缚得那般牢了,而那两条蛇影竟现出萎顿之势,赵冲两手手腕已能略微转动了,他想用刀剑将这两蛇斩断,可却不够长,左手刀够不到左边那蛇,右手剑也挑不到另外一蛇。
突然赵冲头脑一闪,目凝煞气,竟左刀向那右蛇斩去,右剑劈向左蛇,如此便可脱困。董卓大惊,想不到赵冲竟出此奇招,更狂催体内魔功,当中蛇手眼见便要咬到赵冲胸口!
却只见赵冲脸上浮现一抹狞笑,董卓只觉不好,却不知不好在哪里。抬头一看,只见赵冲嘴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这匕首竟闪着幽幽蓝光,竟隐隐泛着寒气,不用多看便知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匕,被赵冲紧紧咬在牙齿中间!
赵冲低着头,向下便迎着董卓那当中蛇手而来,董卓吓得脸色惨白,急欲收手,可自己左手冲势太急,赵冲也不容得他收手退避,头颈猛向董卓点去。
只见这匕首去势甚急,刃峰之上竟凝聚一团黑气,黑气一闪都齐向刀尖一点聚去,“凝煞为锋!”亵明大叫,却也是晚了。这匕首的刀尖竟直直从蛇口穿过,毫不停滞,一连将蛇身分成上下两片,狠狠扎入了董卓左手之中,透过手掌,刺出一个手指粗细的血洞!
董卓只感到身体中魔气一阵乱窜激荡,似已不受控制一般,突然喉头一甜,一大口精血喷出,全喷在赵冲脸上。赵冲却毫不在意,仍是一脸狞笑,匕首仍狠狠插在董卓手掌之上。
原来赵冲这凝聚煞气的匕首竟破了董卓用将近全身魔气凝成的魔蛇,魔蛇一破,董卓自是元气大伤。只觉腹下丹田一片翻江倒海,脑中晕眩无比,神智似一点点离自己而去,身体也感到越来越虚弱,便似回到了几年前身体孱弱不堪之时,喘息也是进气多出气少,只因董卓本就先天不足,全赖修炼魔功为基,此时元神被重伤,竟比一般人还要虚弱。
只隐隐约约听见耳中传来话声,“董小子!你可不能死啊!老夫不准你死!快给老夫醒过来,你死了老夫怎么办!”亵明在董卓体内连声大叫,方才亵明对赵冲这凡人也是存着轻视之心,眼见董卓施巧计当中蛇手已要抓中赵冲,已是十拿九稳。哪想得赵冲来此一招,准备出手已是晚了,也是自己太过托大,此时再要援手也是无计可施了。
可董卓只听得忽断忽续的话音,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双眼竟要有些闭合,便似要一闭不醒了,心中只道,“爹,妈,孩儿便要离你们而去了,师父说孩儿本就最多活不到二十,这般死了也没那么多抱憾,只是不能再看你们一眼……师父,你叫我练魔功,说能让弟子强身健体,还能延长寿命,弟子勤加练习,果然已不知健壮了多少倍,现在已没有人再欺负我了,弟子好开心!可……可弟子却让你失望了,不能练成那神功了,也不能……”董卓只觉自己便要撒手而去,眼前似浮现许多影象。
“小子!你忘了你当时说过的话了吗!你说再不让你再欺负你!你说的话都是放屁吗!你被这人打得元神受创,你也打还回去啊!把他打得魂飞魄散,形神俱灭!你怎么不还手,吐那一口血是让人可怜你吗!你这孬种!”亵明见董卓神情恍惚,片刻便要不行了,心中大急,出言相激,想将董卓神智唤醒。
“枉老夫见你这数月练功昼夜不舍,以为你是个说到做到之人!老夫真是瞎了眼,你就是个窝囊废,活该一辈子被人欺侮!下辈子,不,你永生永世都无法翻身!世世代代都是下贱的凡种!你!你!……”亵明骂的一句比一句狠毒。
“不……师父……不!徒儿不是孬种!徒弟不要受人欺侮!”董卓神游间听到亵明的阵阵骂声,思绪也飘回数年前被群童欺凌之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下不了床,下次还得低声下气地求人饶恕。同样生而为人,他!为何活得如此憋屈,有人便能呼风唤雨,他却只能受人欺侮,好不容易练了神功,身体才强健几月,便这么快又结束了……
结束了吗?不!他不甘心!他,想像亵明一样,举手间便能制住数万飞箭。他一直总觉得亵明和自己很亲近,不光是亵明教他练功强体,别人都瞧不起他时只有亵明相信他能练成功法。此时他才明白,他崇拜亵明,他崇拜他的力量,他崇拜他的广博,他崇拜他从不受人欺侮!他能让欺凌他的人比他惨上十倍百倍!一个人不经历生死终究是看不清他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变得更强更强,把曾看不起他的,欺负过他的全都杀光!让世上再没人敢轻视他!
董卓喉咙中爆发一声怒吼,可发出的却是一声低哼,可这低哼中满是不甘倔强。亵明见董卓有了反应,忙注视着董卓的动向,突然只见董卓眉心竟浮现一丝紫气,亵明大惊,随即脸上全是不敢相信之色,“好小子!竟能生出一丝真魔之气!老夫这就助你!”
却再也听不见亵明的声音,董卓只觉神智霎时又回到了体内,力量、魔气、功力也都随之而来,精力比先前旺盛数倍。眼见着那被匕首戳出大洞的左手仍自血流不止,中间蛇身已被切成两截,董卓狂运魔功,只见那上下两片蛇身猛地立起,竟分别又化成两条完整的蛇身,不是两条,那蛇身又分出两条,随后又是两条,如此竟分出十二条之多!这些蛇通体皆紫。
“这些不过是虚影,休想骗我!”竟是赵冲大吼,两手刀剑向蛇身砍来,原来刚才董卓重伤之时,缠着赵冲的两条蛇影早就消失了,而赵冲匕首仍插在董卓手上,赵冲本想将匕首拔出,却只觉又股股气息随董卓左手流经匕首竟向自己身体涌来,那感觉是说不出的受用,便不急着拔出匕首,哪知董卓奄奄一息后竟又恢复了精神,便起身迎敌。
只见两条蛇身扑向赵冲左臂,獠牙肆虐,竟一只咬住赵冲手腕,一只咬上赵冲臂膀,赵冲惨叫一声,只感左臂再无力气,金刀“当”的一声掉落在地,另两条蛇身也攻入赵冲右臂,转眼间长剑也是拿持不稳。随后其余八条两两一对,向赵冲的左腿、右腿、面门、胸口分别扑咬而出,这十二条蛇竟皆是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