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有自己的家庭。”克萨想咳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厄加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惆怅,又有些怀念。
这次轮到克萨沉默了。
“你想听吗?”
厄加特出生在诺克萨斯的一个贵族家庭里,家族的豪华住宅坐落在诺克萨斯城邦的中心地段,他是家里的长子,父亲是诺克萨斯政府的高级官员;母亲是一位商人的女儿;祖父年轻时是诺克萨斯的一员猛将,据说曾在战场上和德玛西亚的哨兵之殇加里奥交过手;祖母已故。厄加特还有一个弟弟,算上管家和卫兵,整个大家族一共有20多口人,过着简单而又幸福的生活。
当时的厄加特和5年前的克萨一样,无忧无虑,自由快乐。
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诺克萨斯的鹰爪犬牙。
大概是10年前,诺克萨斯遭到了一次夜袭。当时面临德玛西亚和祖安围攻的诺克萨斯几乎把所有的后备军都派到了前线协助正规军作战,却没有想到主城遭到了敌人的袭击。
那次夜袭诺克萨斯的主城遭到重创,失去了很多国家内部政治的顶梁柱,厄加特的父亲就是其中一员。随后,诺克萨斯不得不将前线的士兵撤回来支援主城,可是参与袭击的大部分部队都已经逃走了,被诺克萨斯军队围剿的也就只有寥寥数百人。
诺克萨斯的领袖认为这是国家的耻辱,所以下达了禁言令,瓦洛兰大路上很少有人知道此次行动,就算有人不小心从别人口中听到,也很快就忘记了。因为这在瓦洛兰战争历史长河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浪花。
但厄加特没有,也从不打算将这件事忘记。
夜袭的场面十分混乱,但厄加特可以肯定的是袭击自己家族的是德玛西亚的人。他们趁着夜晚潜伏在诺克萨斯城邦郊外,悄无声息地干掉了守城的士兵,紧接着点燃火把大开城门,呼唤同伴们鱼贯而入,闯入诺克萨斯主城,开始实施这次袭击。
厄加特只记得,当时自己已经进入梦乡,屋外一阵嘈杂将他惊醒,他趴在窗户上往外望去,一群蒙着面的士兵手持剑盾和火把闯进他们家的府邸。最先是试图去拦住他们的老管家,被一名士兵一脚踢倒在地,身后一名士兵随即冲上来一剑插在管家的胸口上;紧接着,他的父亲集结家里的卫兵试图抵抗,可卫兵毕竟是卫兵,对抗一些普通的流氓强盗还可以,真正面对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士兵是万万敌不过的,家族的卫兵几乎完败,父亲也倒在了血泊中……
年幼的厄加特藏在家里的柜子下面,蒙面士兵们依次搜查各个房间,无论男女老幼,只要被他们发现都难逃一死。最后士兵们用火把点燃了整个府邸,火势迅速蔓延,一直蔓延到厄加特的房间里。火苗点燃了柜子,厄加特躲在下面不敢出声。烈火肆意焚烧着他的身体,他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火焰持续着,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时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将火焰尽数扑灭,厄加特听外面似乎安静了下来,于是他从柜子里爬出来,想到外面看看情况。衣服沾在被灼伤的肌肤上,厄加特硬生生地把它扯了下来。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切肤之痛。
他往日的幸福家园此时已经一片狼藉,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摆放着被烧焦的尸体,无法辨认尸体的容貌。
院子里除了他,还有另一个活人,一个蒙面的士兵,正在搜刮一具尸体上的金子。
那是父亲作为官员的勋章。
厄加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狂暴过。这名士兵最终在厄加特的牙齿下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厄加特从士兵身上找到了一枚勋章,这是德玛西亚的士兵勋章,所以厄加特十分肯定,参加夜袭的是德玛西亚的人。
之后,诺克萨斯渐渐地从这次灾难中缓过气来,人们接受了现实,继续工作,继续生活。
厄加特参军了,作为诺克萨斯的公民,他提前应征入伍。他在军队里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酷和坚韧,他参加过几次和德玛西亚的战役,他总是能在战场上找到落单的敌人,趁敌人掉以轻心,毫不费力地将其杀掉。后来,因为他超常的天赋,上级要求他参加诺克萨斯的先遣部队,负责潜伏在德玛西亚军队的后方,制造混乱。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也不知道战到何时才算结束,他只知道自己作为一名诺克萨斯士兵,做着之前德玛西亚对他做过的同样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选我?”克萨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
“因为你和我弟弟长着同样一双宝石一般的蓝色眼睛。”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厄加特才会将克萨带在身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厄加特才会做一些战场上保护同伴的傻事。那些蹩脚的德玛西亚人怎么可能伤得到厄加特这个天才一般的战士?那么多的伤口其实都是为了保护眼前这个人,让他想起自己弟弟的克萨。
克萨觉得自己不能再说话了。
“两件事。”
“什么?”
“第一件,平息战乱,不管用什么方式。”
“嗯,第二件呢?”
“找到使厄加特家族灭亡的人,将他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