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暂时被美食收买了,坐餐桌前吃了一会儿,又齐齐抬头看往沙发,表哥背靠沙发背,手随意搭在表嫂身后,看着她给bb和角角喂零食,偶尔搭一把手。两人毫无疑问十分亲密,但始终把握着分寸,蒋暮云多看了两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不等舅舅回来,舅妈就喊着开席。刚吃十分钟,舅舅回来了,一家人坐下,话题都围绕她展开,这样和谐的气氛她很久没感受过,熟悉的同时又觉得异常陌生。
中途,柴碧雯接到一个电话,起身往外走。
电话那头是芦雅霖,宋小路的妈妈,西桐觉得奇怪,跟过去听了两耳朵,忍不住接过手机,忙不迭问对面:“那小路哥现在怎么样了?”
她连确认几遍,知道宋小路没事,才彻底放下心来。也不知该不该说他倒霉透顶,眼看就要给他那位二哥当伴郎,他人又不得不往非洲飞一趟,说是看中的那块地可以签了,原本是下飞机签个名字就立刻回来的事儿,结果一落地就开始发热,体温一量,好家伙,直飚39,急忙给送去了医院。
他还想瞒着,结果助理给说漏嘴了。就在大家伙儿都以为他染上黄热病的时候,医院出了诊断,说是普通发热,大概率是水土不服。
普通发热能烧到39就够吓人的,他妈担心坏了,现在确认没事,急忙跟好朋友通电话,告诉她这位伴郎赶不回来了。
手机在西桐手里,她回去递给她哥,三两句把事儿给概括了。沈西淮微微皱眉,接过手机往外走,等安慰过长辈回来,西桐接过手机递回给她妈,“39度,等他回来不会更傻了吧?”
她说话时看往旁边的表妹,愈发确认蒋家人都一个德性,家里铁定是天天下大雨的,不然出来的人怎么都能那么无情?
蒋暮云忽视了表姐的眼神,低头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白米饭。
她高三时借住在舅舅家,有一间房是专门给她住的,现在仍然专属于她。晚上吃得太多,又塞进一小碗饭后甜点,她撑得睡不着,坐在窗台上消食。月亮很大,比国外时看的要圆,后半夜移到别的地方,她仍旧睡不着,打开电脑开始画图,一画就到天亮。
表哥的婚礼一切从简,没有过于正式的仪式,更像是亲朋好友聚会。
酒店是宋家提供的,花园里露天摆席,每一瓶冰酒和葡萄酒上都贴的手写介绍,一笔一划字迹熟悉,底下附上一句:情深似酒,陈年不朽——小路敬上。
表哥他们几个感情一直很好,他没法来参加表哥婚礼,大概是很失落的。
她尝了一口甜酒,继续低头写礼簿。虽只是写礼簿,却能了解新郎新娘两人的朋友圈和两家人的亲戚网。表哥表嫂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两人并不打算收礼,但不送礼的几乎没有。亲戚长辈们显然直接忽视了喜帖上的提示,送的都是贵重礼物,朋友们听进去一些,礼物各式各样。
表嫂工作室的同事一个不落地来了,leah、pai、dey……
最开朗的是pai,撞旁边dey的肩膀,说joanne真挺狠心的,竟然邀请你参加她的婚礼,她说话声很大,似乎故意要让表哥表嫂听见,那位dey却十分镇定,话呛回去:“pai,打消你的念头,想看电视剧里的抢亲戏码?抱歉,哪天你当了制作部总监,我可以考虑考虑演给你看。”pai骂一声,说明天就升职给他看,两人吵,旁边的人负责调解,一群人又跟新郎新娘开起玩笑。
leah问她表嫂:“joanne,这就是你的信念么?”
不等表嫂开口,表哥先笑着回答:“不是我,她的信念还没来,待会儿指给你看。”
话说完,表嫂又拍他手腕了,他反手捉住:“说错了?”
表嫂小声丢下一句“醋坛子”,不理他了,其他人看完热闹也憋着笑进场去了。
周陶宜是跟孟悠柔一块儿来的,还有几位刚从加州飞回来的朋友,就住硅谷,表嫂介绍她跟她们认识,几人聊几句,留下了联系方式。她以为只是表面客套,不曾想后来在加州她们真来找她玩,给她带礼物,礼物很合她心意,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表嫂在关心她。
唯一让她摸不着头脑的,是表嫂的这几位朋友都喊表哥沈危机,rrisk,一人一句,怪好笑的。
跟着进来的终于是她认识的,表哥那支乐队的成员,来得不齐,只吉他手梁逢君跟主唱程前,程前给她表嫂送了一只u盘,说里面是表哥以前排练时的黑历史,照片视频应有尽有,又递给表嫂一个本子,说是苏津皖送的。
表嫂当场想要打开看一看,表哥怔了一怔,直接抽走递回给她,要她帮忙保管。见表嫂哭笑不得,她正犹豫,旁边表姐坐过来,径直拿走翻开,她到底也好奇,探头看过去,是一本乐谱,有些旧了,正要收回视线,乐谱被递过来,表姐用力戳着上面的名字,“你说,咱哥痴情归痴情,怎么就这么中二?”
表姐总是口不对心,嘴上说中二,可样子显然是有些感动的,她去看上头表嫂的名字,又翻几页,看见表哥写的英文歌词。
她听表姐说过,表哥表嫂是高中同学,两人共同的同学来得不多,有一位叫程烟,似乎是刚知道这两位高中同学结婚,站两人面前愣是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隔半天才“啊”了一声,捉住她表嫂问道:“你记不记得你之前搬出学校,我问你要不要跟我合住?”
表嫂说记得,程烟立即冲旁边她表哥扬了扬下巴,“是沈西淮让我问的!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可他说得有理有据的,我就那么给他糊弄过去了,原来是这样啊!!”
紧跟着又问她表哥:“诶新郎官,我就问你,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记我仇了?你当初要我来你家公司,我以为你会来问第二次的,可我等啊等啊,没等到你,倒是等到了郑暮潇,我继续等啊等啊,你还是没来。”
她表哥矢口否认,却忍不住笑了,她觉得表哥的笑很有意思,大概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儿,说不清的事儿总是很暧昧,你说他是吧,可能也不准确,你要说他不是,又多少不对劲。
她听得也暧昧不明,还没搞清楚,话题里的郑暮潇就出现了。
她只看一眼,忽然就明白了。这位郑暮潇长得相当好看,如明月似清风,他是作为表嫂的朋友出席婚礼的,仅是存在就十分具有威胁性。虽然她不明白其中的曲折,但以她的审美,她还是觉得她表哥更加帅气,也更具有个性。她跟表姐的爱好天差万别,但以前挤在一个被窝的时候,因为理想型都是这位哥,两人为了把这个名额占为己有,还大吵了一架。现在再吵也没用了,表哥是表嫂一个人的了。
她在礼簿上写下郑暮潇三个字,突然觉得这名字很耳熟,再要抬头去看他,发现这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回头往内场看,似乎在找什么人。
她没时间观察,紧跟着去看刚进来的美女。美女起初跟表哥表嫂开玩笑,等看清礼簿台前的人,有一瞬间的不自在,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郑暮潇并没有走,蒋暮云忽然低下头笑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有故事。
美女大大方方走了过来,报出名字,让人想起那句诗来:淡妆浓抹总相宜。她本人也与这句诗相符,身上还带一点冰冷的气质。
她冲郑暮潇打招呼,“来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