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妈妈道:“奴婢方才特地看了五小姐的鞋子,五小姐有四双鞋子,三双旧一双新,摆放得十分整齐。奴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翻看了鞋底,都很干净,没有沾上红泥。”
大夫人拧紧眉头,有些不得其解:“碧潭村那边的地里都是红泥,她的鞋子没有沾上一点,难道真的不是她?”
蔡妈妈又道:“奴婢也曾想过会不会是她指使屋里的丫头做的,方才旁敲侧击一番,听她们说昨天夜里五小姐突然发病,出了一身冷汗,衣衫都湿透了,今天一大早的就到大厨房讨水沐浴,重新换了干净衣裳。从昨晚到今天,屋里的丫头忙了整整一宿,眼睛都熬得通红。”
大夫人越听越动摇,又问道:“那昨天夜里,北门谁值守?”
远宁侯内宅颇大,分东南西北四个后门出口,每个后门都由一名婆子守着,这些婆子的调度统统归大夫人管。
蔡妈妈道:“奴婢早就去问过了,昨天夜里值守的是周婆子,咱们的人。听她说昨天夜里她感染风寒,咳了一个晚上都没睡,如果谁从后门出去的她准能知道。而昨天夜里,没有一个人出过后门。奴婢不放心,还问了其他三个后门的值守,也说昨天晚上没有人出去过。”
“那马车呢?”大夫人再问道。即便是那个五丫头收买了别人出去了,那么远的路途,总要用到马车吧?不可能走着去的。
蔡妈妈摇摇头:“这个奴婢也问过,除却二老爷昨天夜里有事,套了一辆马车出去,其他的马车一辆也没有出去过。”
大夫人想来想去,也找不出什么证据出来,只好说道:“看起来真的不是那个五丫头做的。也罢,此事就此打住,至于那个阿碧,看在她曾经听过咱们话的份上,再给她的哥哥嫂嫂五十两银子吧,也算是一点抚恤金,补偿补偿他们。”
蔡妈妈看了大夫人一眼:“可是阿碧的哥哥嫂嫂说,想请大夫人出面给说说情……”
大夫人冷哼一声道:“让我出面说情?我还丢不起这个脸呢。只不过一个奴婢罢了,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着?要怪只怪她自己不检点,做出这么些个伤风败俗的事情来!而且,依我看,她的哥哥嫂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门来不过是诳些银子罢了。上次好处费不是给了够多的吗,现在还要再想诳些银子,明摆着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那种,要是再任由着他们的话,还道是我怕了他们了!你只管去对他们说,就给五十两银子,爱拿不拿,拿到了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不要上门来闹了。”
蔡妈妈知道大夫人的脾性,是最容不得别人捏住把柄不断地讹诈的,忙点点头。
大夫人又道:“方才宫里胡太医纸条上面说的,要治好那个五丫头的病,必须去找那个吴扬的乡间大夫,你去备辆马车,一起陪着五丫头去吧。我精心准备了那么久,可不想被她一个病打乱了全盘规划。”
蔡妈妈想了想道:“五小姐会不会是装病呢?奴婢听底下的丫头们说,五小姐曾在悬济寺学得一些医术,后院也种了一些药草,像石斛什么的,以前老太太生病的时候,好像她也曾送过去一些……”
大夫人冷冷道:“就算那个五丫头学了点医术,也不过三年的光景,能学到什么皮毛?如果她装病,宫里太医馆的那个德高望重的胡太医怎么就没看出来?这病多半是真的,也真是这么巧了。我就偏不信治不好她,我才不让她躲过贵妃娘娘的寿宴!”
蔡妈妈躬着身子道:“奴婢现在就下去准备。”
另一边,柳韵院里,顾芝容真的是有些急了。她跟宝鉴堂约好是明天下午在码头上验货,还收了人家的玉佩做凭证,如今大夫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还怎么能脱身呢?
她把采青绿水玉蝉雪雁木瑾全叫进内室,大家一起想办法。人常说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如今她们加起来六个人,足以抵得上两个诸葛亮了。
“小姐,您看这样好不好?”绿水先说道,“待明日出门的时候,奴婢朝蔡妈妈的茶盏里放少量的巴豆,让她肚子不舒服,那样就去不了了,于是奴婢陪着小姐出门,小姐不就可以去码头了吗?”
玉蝉也道:“奴婢也有个招,明天奴婢自告奋勇当马夫,然后佯装马疯了,拼命赶马,甩掉蔡妈妈,那不就可以了?”
顾芝容摇摇头:“不行,这些都太明显了。今日大夫人无端端的来我这探病,明摆着就是怀疑什么,她带着蔡妈妈来,就是来找证据的。找不到证据,她当然不甘心,一定会严密地监控我们。如今这风头火势上再出这样的事情,会引得她更加怀疑的。”
绿水急道:“那怎么办呢,蔡妈妈老盯着咱们,小姐想出去办事也办不了啊。”
顾芝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随口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出要找一个乡下大夫看病呢?大夫人如果想我赶快好起来,尽可以去找其他大夫啊,京城里的大夫多得是。”
木瑾想了想道:“这事奴婢也觉得奇怪,在蔡妈妈临出门的时候,还问过她。听蔡妈妈说,这并不是大夫人的主意,而是宫里的胡太医主张的,说小姐这病来得急,那个乡下大夫能治。现在看来是大夫人心急了,怕小姐的病再不好的话,就耽搁了去参加贵妃娘娘的宴会了,所以就让蔡妈妈陪着去,权且一试。”
顾芝容感慨道:“大夫人对我的病真是上心啊……等等,你方才说什么,胡太医?”
木瑾用力点一下头:“是,蔡妈妈说是胡太医让去找的。”
顾芝容终于笑了起来。如果真的是胡太医主张的话,那就真的是太好了。只不过她真的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宝鉴堂的堂主,本事居然这么大,连太医馆也安排了他的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华服面具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都散了吧。”顾芝容轻松道,“都累了一天了,大家先去打饭,填饱肚子,然后再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