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纯粹的奶被冷落了。
而谢清呈自己点的外卖就是两只包子,一只肉包,一只菜包。
贺予不喜欢吃肉包,觉得肉多太油腻,可给他菜包吧,他又觉得人家菜叶子没有认真洗干净,那姿态就和旧社会大老爷的姨太太似的。谢大哥最后一面寒着脸,一面打开冰箱,好容易从冷藏室内翻出一袋馄饨。
谢大哥问贺姨太:“隔壁邻居包的,最后一袋,纯天然无污染,就这个了,你吃不吃?”
贺姨太的目光瞥过大哥的眼睛,鉴别出当家的大男人忍耐度已经到临界了。
他毕竟是来散心的,真要把谢清呈惹烦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于是贺予笑笑,那漂亮清秀的俊脸瞧上去竟然还有些内敛的意思——虽然是装的。
“那就麻烦您了。”
接下来的一幕堪称义工界的魔幻现实。
只见得被慰问的孤寡老人谢医生阴郁着脸,紧抿着薄唇,举着木柄勺在电磁炉前守着锅里的水沸腾。
而上门慰问的大学生志愿者,贺予同学则很自觉地站在离谢清呈直线距离尽量远的地方。君子远庖厨,他就这么理所应当地、安静淡然地,打量着这间屋子。
贺予初中的时候,跟着谢雪来过几次,当时李若秋还在呢,屋子里摆着谢清呈和她的结婚照。
现在照片已经没了。
但好像不止是李若秋的照片,有几个位置的旧照摘除痕迹明显更早,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贺予感觉他初中来的时候这些照片可能就已经不在了,只是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谢雪身上,没有太留心。
“你要不要醋?”谢清呈问他。
“要啊。”贺予说,“我自己加。”
屋内很安静,隔着墙,能听到陌雨巷里蜗居的邻居们细碎的动静。人在世上就像细胞在体内,运作时间错落有致,细胞们新城代谢的周期不同,而人们活得也各有各的节奏。东家在洗碗刷筷的时候,西家灶台点火的声音才刚刚响起。
贺予靠在窗棂边,看到有一只变色龙爬过了窗台。
他伸出手,变色龙居然也不怕他,由着他摸了摸它的脑袋。
贺予这人的气场就是这样,冷血动物从来都与他很亲近,不避他,或许是把他当作了同类。
但谢雪最喜欢的就是毛茸茸的温血宠物,最怕的就是虫蛇蝎蛛。
如果谢雪看到这条变色龙,一定会大惊失色惨叫连连地把它赶走。
贺予摸着变色龙的脑袋,变色龙享受地眯起眼睛。
贺予想,或许他和谢雪有些地方是确实太不一样,以至于她不喜欢他,却喜欢那个卫冬恒。
现在他站在这里,站在谢雪度过了童年与少女时期的地方,那些原本可以抚慰他心境的,属于她的生活气息,此刻都成了茂盛的荆棘。
根源深入泥土,枝桠直刺苍穹。
人心一旦长了棘草,就连天地都会跟着生疼。
贺予感到不太舒服,于是和变色龙轻声道了个别,就从谢雪的窗台边走开了。
等谢清呈把馄饨盛好,一回过头,就发现大学生义工贺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半躺在了自己床沿,并且还拿枕头盖住了脸。
谢清呈:“……你干什么。洗澡没有,就往我床上躺。”
贺予没说话,依旧拿枕头盖着脸,也和变色龙似的掩藏着自己。
谢清呈就说:“你还不吭声?”
“……”
“再没动静我就当你被闷死了,打电话给太平间抬你。”
几秒沉默之后,大概是为了免遭进太平间的厄运,贺予总算抬手,把枕头扯下来一点点,露出半张侧脸,杏眼在枕头后面望着谢清呈,表情很嫌弃:“你床上的烟草味好重。”
谢清把碗一放:“嫌烟味重就别赖着,起来吃饭,吃完早点回去,我要休息。”
“我上次来你家里烟草味还没那么重。”
“那都多久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