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波没有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得到这个鱼市,就是说,如果我帮助您进城,这个鱼市今后将属于我和我的孩子们!”
“没有问题!”贺拔云回答的很果断,他向王勃做了个手势:“王先生,取白麻纸替这位——”他停顿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占波!别人都这么叫我!”占波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无所谓!”贺拔云对王勃道:“你给他起个名字,再写一个告身,就是提举鱼市诸事!”
“嗯!”王勃下笔如飞,转眼之间便在白麻纸上写好了告身,贺拔云接过看了看,从腰间鱼袋中取出自己的官印,沾了印泥在那白麻纸上用力盖下,递给占波道:“拿去,现在这鱼市便是你的了!”
占波看着白麻纸上龙飞凤舞的笔迹和鲜红的印章,身体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的将其卷好,收入怀中:“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入城,我和我的孩子们平日里用来偷运一些违禁之物,挣些活命钱。不过那条小路其实是一条下水道,又脏又臭,邋遢的很!”
“我们上阵厮杀尚且不怕,何况脏臭?”贺拔云笑道:“大艾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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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
光滑的青铜屏风反射着明亮的火炬将国王的宴会厅注入光亮,然而宴会厅里仍有阴影,沙雅公主从父亲的眼睛里看的到——从大臣们痛苦的咳嗽和窃窃私语中听出,侍从长不时溜进来向国王报告消息。
侍从长头一次从后门进来时,沙雅刚刚吃完水果。她瞥见他先和国王的弟弟、将军阇耶诃黎跋摩说了些什么,接着才走到长桌的守卫,跪在国王的座位边。他浑身血腥和动物粪便臭味,脸上有几道伤口,头发乱作一团。尽管他话音很轻,沙雅还是忍不住去听。“我军已经打垮了贼人的前队,但被后面第二波上岸的敌人打退,在雷火面前,您的勇士们死伤惨重。城内有些穷鬼醉汉想乘机打家劫舍,守城官已派士兵去处理,每个神庙都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祈祷。”
“大祭司呢?”
“大祭司正在神庙前殿安抚民众!”
“我的儿子呢?”
“已经准备停当了!”
“很好,让他立刻出城,前往副都,我们必须做最坏的准备!”
“遵命!”侍从长下跪,然后快步离开。沙雅注意到父亲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国王的脸色通红,环顾四周的眼睛里有种狂热,就好像火在燃烧。
奴仆们送上各色菜肴,沙雅这才注意到已经是晚饭时分,应该说菜肴很丰富,但没人有好胃口,有不少人握餐具的手在颤抖,宰相的妻子甚至开始抽泣。国王下令让桌上的女人们都退下,沙雅站起身来,走到父亲的身前请安。国王握住女儿的手臂:“孩子,你为什么不流泪?男人必须勇敢,必须面对刀剑和长矛,每个人都想杀你——,而女人不一样!”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对不起,沙雅,对不起,若非我的女儿,你就无需忍受这些——”
外间的惊呼打断了国王的道歉,侍从长带着一名武士冲进宴会厅。“敌人进城了!”那武士的手臂可能受伤了,外衣满是渗出的血,他走进大厅时,许多人都被吓得失声惊呼。“应该是有内应,把敌人从一条没人知道的密道进了城,天杀的,城里到处起火,街道上到处都是强盗和醉汉。城墙上的守兵们丢下长矛逃跑,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火焰,和遗弃的杂物,陛下,您必须立刻前去,只有这样,才可能——”
另一名军官从外间进来:“目前城内到处都是厮杀,陛下。没人说得准是怎么回事,一片混乱。罗摩门被敌人占领了,升起了敌人的旗帜,敌兵已经涌进城内。这家伙说得没错,士兵们纷纷弃守城墙,杀掉军官。暴民蜂拥而至,企图围攻神庙,整个城市已经是一团糟了。”
“侍从长!”国王站起身来:“我的儿子已经出城了?”
“是的,我亲眼看着王子的船驶出水门的!”侍从长答道。
“很好,给我穿盔甲!”国王大声道,他的目光扫过长桌旁的每一个人:“我的大臣和将军们,拿起武器,最后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必须为守卫自己的城市和家人而战!”
看着自己的父亲穿好盔甲,带着部下向外走去,沙雅浑身颤抖,却说不出什么。国王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露出歉意的笑容:“请原谅我,沙雅!”
宴会厅里一片混乱,有人号哭道:“诸神在上,我们被打败了,城市陷落了,该怎么办呀!”几个年轻点的女人也跟着哭,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的气味,沙雅发现自己是房间里地位最高的那个人,自己是应该留在这里,还是应该逃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躲进被窝里瑟瑟发抖呢?
她发现自己站起身来,走到国王曾经的位置,就好像有个无形的精灵在操纵着自己。“别怕!”她大声喊道:“国王身边还有卫队,他们人数众多,装备精良,一个人可以打败一百个敌人,而且王宫也很坚固,外围还有护城河,沟渠里有锋利的竹签,这里已经是全城最安全的地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女人站起身来,她是国王财务官的女儿:“城市已经陷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