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管家看着屋中执手含泪相对的两个人,示意门口的陈夏,两人悄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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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府的凉亭中,沈竹楼低着头一下一下擦着自己的剑。
夏初菡在不远处默立许久,而后朝他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那个招赘的主意是文管家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他的授意,无论哪一种,她都不想通过别人的口向他传话,她要亲自告诉他,因为对他的尊重。
她把手中的纸契递到他面前白银之轮全文阅读。
沈竹楼抬起头。
她微微而笑:“虽然不过是张一文钱的卖身契,给不给都一样,但我想,还是给了你吧。
其实,这么些年,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想,有些事不应该瞒着你,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她顿了顿,出口话有些艰难,“我成过婚,后来因为一些事,分开了。。。。。。虽然分开了很长时间,但我毕竟还是个在婚的女子,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沈竹楼便淡淡地打断了她:“这么多年,这么多辛苦磨难,你还没忘记他?”
夏初菡垂下头,好一会儿,声音静静的:“我知道。。。。。。其实,我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也不够聪明,所以一辈子只能做一件事,心里只能盛一个人。”
她抬起头,目光温和澄明,如秋波澹然,“我把你看成我的家人朋友,你离开,我会舍不得,可是如果我让你难受了。。。。。。我不会勉强。。。。。。”
她唇角弯起一抹忧伤的微笑,言尽于此,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身后的人突然叫住她,接着,一张纸契飞到了她怀中,“一文钱太少了,把我的身价抬高一点。”
说完,头也不抬地继续擦剑。
夏初菡怔住,随即灿然而笑,真正的释怀。
把我的身价抬高,抬高到让我永远无法赎回自己的自由。
待她离开,身后的男子抬起头,脉脉地凝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道。
他没有告诉她他是谁,没有告诉她,他已经想起了一切。
他想起他的家族因为被牵连被诛灭时他九死一生逃进深山的情形。
他想起自己变态地在动物和人的尸体上练习手术的情形。
他想起自己给自己做变相的情形。
他为人变相被人发现,为逃避衙役追捕坠入山谷而死,其实那时对他而言,是真正的解脱,解脱了他被困在坟墓堆中仿若行尸走肉的生活。
他跟在她的身边。
前生今世,她是他孤寂的一生中唯一接触过的女子,是他荒凉生命中,唯一绚丽的风景。
当她因为过度悲伤眼睛出现问题看不见鬼魂的那些日子,她以为他离开了,其实没有,他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所以才会在她差点遭遇恶人的侵犯时毫不犹豫地夺舍,借用那人的身体获得重生。
这样的新生不正当的,是有缺憾的,她不会认同,但他并不后悔。
他很想问她一句,如果没有那个人,她会不会选择他。
但他没有问,比起心底的痛苦焦灼,他更不愿看到她为难。
有一种爱注定开在幽暗处,寂寞无声。
一辈子只做一件事,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其实他也是啊。
他也是。
冬去春来,文管家决定离开了,他做了一辈子漂亮事,但在最后为人做媒上这件事却做得一点都漂亮,但是并不在意,他觉得很满足,所以他很圆满地去超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