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漂子额头上的那只小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显现成了一片幻景。
小碗非常的小,碗里的水只有半碗,所以水面所呈现的画面,面积很有限。
然而,水面上的幻景,却细腻的让我感觉吃惊。
那仿佛是一片被缩小了无数倍的原始山林,无穷无尽的山峦,郁郁葱葱的林海,不仅这片山林的景象尽览无疑,甚至还能看到在林中漫步觅食的各种飞禽走兽。
这画面,好像是无数岁月之前的远古蛮荒,我看到山林里有一些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的猛兽。
短暂的震惊之后,我就镇定了下来,这种情景,我并非没有见过。上次找到小雪的时候,就是一个叫花子给我拿了一个碗,碗中呈现出了断魂崖的景象。
这种手段看着非常的玄妙,不过也不算特别离奇,有一些人就可以做到,而且,这只是小把戏,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途,过去,有的走江湖的艺人,就是用这种把戏招揽看客赚钱的。
碗中的景象,栩栩如生,我真的不知道那么久远的景色,为什么会折射在这只小碗中。
突然,我的心头又泛起了一片波澜,眼神猛然一凛。
这种借水传景的把戏,虽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玄门术法,但是归根结底,会玩这一手的,肯定是活人。
亡人庄,化尸炉,这里除了我,还有活人吗?
我惊讶的抬起头,朝四周望了望,现在所见的一切,一定有外力在影响,否则的话,这只小碗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景。
亡人庄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我觉得,这里不应该还有第二个活人。
如果没有活人的话,那我现在看见的,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悖论。没有活人,那究竟是谁在催动这只小碗里的景象,难道是这个河漂子?
这时候,我听到了一阵仿佛传自千里之外的轰鸣,还有激烈的厮杀声,那仿佛是千军万马正在沙场上决一死战。马匹的嘶鸣,人的怒吼,金属的碰撞,种种声音交织到一起,让人觉得胆寒,又觉得热血沸腾。
我不知道这阵突如其来的厮杀声,究竟是从哪儿传来的,等静下心仔细一分辨,我又呆住了。
那阵声音,明显是从小碗里传来的。
我的目光再次投射到小碗,水面上的情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了。
那是一个战场,激烈的战场,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在厮杀。
在我注视小碗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何处,我也说不清楚。
骤然间,我的眼睛猛然一黑,整个人好像被抛到了高空,又落入了一条滚滚流淌的河。
我像是在时光之间不断的穿梭着,一瞬千年,等到眼前的视线重新恢复时,我的脑袋差点就崩裂成两半儿。
我觉得,自己仿佛被吸入了小碗里,现在已经置身在了鏖战正酣的战场里。
这不是错觉,绝对不是,我就站在战场的边缘,我亲眼看见一个人举着一把粗钝的刀,一刀砍到了一名敌人的脖子上。
刀太钝了,没能把脖子砍断,鲜血喷薄而出,溅了我一脸,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黏糊糊的血,带着一点点温度,还有刺鼻的血腥味。
被砍中的人痛苦的蜷曲着身子,慢慢的翻了个身,他的眼睛,一瞬间就变成死灰色的,在眼神里,除去难以承受的疼痛,似乎还有无尽的不甘,无尽的失落,无尽的遗憾。
在这一刻,我仿佛能读懂他的眼神。他是一个最多三十岁的壮年男人,他肯定有父母,有妻子,他的孩子,或许岁数还很小,一家老小,全都要靠他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