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李掌柜的话,事就成了一半,程家兴就在福满园点了桌菜,请人喝了两小杯,准备把饭钱结了再上大哥那头瞅瞅,没事就回乡去了。总要将情况说给爹娘,再去趟木匠铺让弟妹准备起来,程家兴估摸着回头还得由他出面亲自跑趟府城将弟妹送去,要把人交到那头,并且帮着打点一二。
袁氏年前带刨子回乡,在他三合院小住过,程家兴作为三伯子要适当避嫌,他私下不同兄弟媳妇相处,但有时正好赶上她们妯娌闲谈,程家兴没事也跟着听听,袁氏想得挺多,脑袋瓜是聪明的,她就是有个聪明人的通病,爱多想,才会把自己折腾成那样。
但哪怕再聪明,也是个没出过远门且没经过什么大风浪的妇道人家,让她一个人带儿子上京心里能不打鼓?
这时就得靠兄弟,程家兴打算跟她那头说清楚,出远门要准备些什么,哪些带哪些不要带,还有路上该咋做。他生怕袁氏因为带着一岁出头的娃,路上为了让娃儿更安逸些暴露了家底。
北上几千里路,便是途中没丁点磕绊也得个把月,遇上点事一趟用两三个月也有过,这么长时间要跟商队那些人相处,就算李掌柜说他们人品过得去,难保不会有见着真金白银眼红临时生歹念的。
要在本地谋财害命容易事发,在北上途中那可太容易成事了,害了你再随便安排一下就能糊弄过去,都没法查,出远门本来就危险,太平年间也有流寇山贼。
赶车回去这一路,程家兴都在琢磨事。
等回去了,他告诉爹娘已经打听到北上的商队,程老爹跟黄氏都很高兴。
“爹娘也别高兴太早,麻烦事还多,赶明我还得去趟木匠铺,娘有空跟我去呗?我跟弟妹说些事,您去瞅瞅孙子,不多看几眼等弟妹一走就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面。”
黄氏点点头,这道理她懂。
就说挨着几个村,也不是没出过能干人,但凡谁家小子发达了总是迫不及待离开乡下,她亲眼见过人家搬走的,走得还不远,却没几个时候回来,回来一次都是有要事。
这还是离得不远的,老四一走一年多了,送回来两封家信,却从没提过回来的事,黄氏有时候忍不住想这个儿子会不会就一直待在京城,不回来了。
老四走之前也回乡下看过他们,还摆过席,这一年多家里依然想得慌,眼瞅着袁氏也要走了,黄氏是想多看看孙子。
次日,程家兴赶车,载他娘去了袁木匠家,那头听说大体上已经安排好,都很高兴。
母子两个留在袁家用午饭,袁木匠挺不好意思问程家兴出那么远门该准备些啥?
“我过来就是想说这个,”程家兴把他能想到的以及李掌柜提到的说给这头,又道,“我也不见得能想周全,反正你们收拾的时候记得一点,那头不会腾出两三个车给你拉行李,要嫌马车颠来簸去可以备个厚垫子,我估计经常要露宿在野外,被褥最好是一厚一薄拿个两床,衣裳带一两身就得了,女人家在外头脏点好,要怕熏着老四快到京城了再好好收拾一下。干粮多带一点,拿两个水囊,途中歇脚的时候注意补充,赶路的时候就忍着点,别提那么多要求,商队那些人又不是你爹娘不会惯着你。”
“能不能带个伺候的人?闺女她顾自己还成,要带上刨子恐怕会手忙脚乱。”
程家兴本来拿着筷子,听袁氏她娘一说把筷子都搁了:“哪有那么多地方给她?人家车队又不是为了送她才上京城的。”
“只去一个,让孙婆子跟着,路上跟闺女换着带娃,到了京城也能帮衬她。”
程家兴还是摇头:“要加个人那头未必肯,这是其一,其二你们说我小人之心也好,我觉得弟妹一个人还安全些,多带一个,万一嘴上没把门叭叭说点啥,让人知道你身上带着几百上千两的银票,你要是能活着到京城那真是命好。同行的那些你既不知根也不知底,哪敢肯定他是好人?就哪怕他是个好人,缺钱缺得狠了也能干歹事,先例还少吗?”
更难听的话程家兴还没说,叫他看来,假如要出事,你多带个婆子也没用,那不还是两个妇道人家?
多带个人就是壮胆的,用处不大,隐患不小。
本来高高兴兴的,他这话一说,袁家几个心都悬起来。
袁木匠还稳重些,他婆娘又问:“那是要装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