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现下真真是进退维谷,这琢玉轩自他接手之后,说是任人唯亲也不为过。此刻面前的小厮,名为季珍,便是他奶娘的幺子,自己这般对他,想必也会惹得奶娘不虞。
不过眼下季昀也没有旁的法子了,瞧见季珍顶嘴,登时便冲着这人使了一个眼色,希望这厮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思,莫要再开罪了面前的贵人。
那季珍也不是个蠢笨的,见着掌柜的如此模样,登时便扑通一声跪在了薄玉乔面前,冲着薄玉乔不住的叩首,口中哀求道。
“还望小姐原谅小的罢!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才开罪了小姐,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季珍一边哀求,一边毫不留情的打自己耳光,不多时,原本便有些红肿的面孔,现下根本分辨不出长相,那副涕泗横流的模样,让薄玉乔不禁眉头微蹙。
一旁的季昀见状,心下也是略微有些难受,毕竟季珍可是与他自小一起长大,虽说并非亲兄弟,但也差不离了。如今瞧见季珍冲着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这般摇尾乞怜,也使得季昀极为愠怒,也不过他到底是个生意人,现下未曾表现出端倪罢了。
“小姐,您看这也差不多了罢,我想季珍这厮已然知错了,日后定然不敢再如此懒散。”
听得季掌柜开口,薄玉乔这才知晓,面前跪着的小厮居然也姓季,且显然是与季掌柜有些关系的,要不然他也不必如此费心费力的为一个鄙贱的小厮与薄玉乔周旋。
薄玉乔微微抬眼儿,轻咦一声,丝毫未加掩饰自己的讥讽之意,淡笑着道。
“这琢玉轩开了也有七八年了,想必这小厮在此处待得时间也并不算短,因着他这般疲懒,怠慢了我们琢玉轩多少客人?季掌柜你可清楚?如若这小厮能担待的起这份罪责,你便将他留在琢玉轩罢,如若他担不起这份罪责,还是快些离开,省的鸠占鹊巢,更是让人气怒!”
眼下面前不过只是一小厮、一掌柜罢了,且二人都是薄府的蛀虫,薄玉乔自然不欲给他二人留脸面,所以言语也直了些,使得季掌柜一张浮肿的面庞登时便涨成了猪肝色,身子绷紧,显然也是有些气急了。不过好歹这季昀还未失去理智,知晓什么是主,什么是仆,并未太过逾越。
过了好一会子,季掌柜缓步走到跪在地上的季珍面前,低声叹息道。
“阿珍,你便先起身罢,如今乔小姐已然下定决心,你便先回罢,掌柜我也是没有法子。”
听得此言,季珍这小厮登时便有些愣住了,面上带着哀戚之色,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眸光死死的盯着薄玉乔,其中的恨意极浓,使得一旁的素墨不禁蹙紧眉头,纤细轻盈的身子微微上前一步,遮住季珍那让人发寒的眸光。
季珍登时冷笑一声,径直站起身子,随即冷声道。
“我今日算是清楚了,这薄府的四小姐真真是个冷心冷血之人,都不给我们升斗小民留一条活路,你如此心狠手辣,难道不怕败了薄家的名声吗?”
薄玉乔自是不在乎这人的要挟,毕竟树大招风,薄正现下是户部尚书,自然是有人嫉有人羡,也不差季珍这一个。且若是这人真真生出事端的话,恐怕不必薄玉乔亲自出手,薄正手下之人便会将祸患给处理了。
薄玉乔并未理会季珍,便由着这人在外头不住叫喊,随即便缓步朝向后厨走去。一间酒馆儿,最为重要的便是后厨,若是厨子的手艺不好,即便这酒馆儿余下旁的都是极好,恐怕也不会有多少固定的客人。
瞧见薄玉乔径直往后厨走去,季昀心下真真是有些急了。毕竟琢玉轩早便是门可罗雀的情景,厨子也便只剩下原本的一个小工,便当做看守厨房的,根本没有什么手艺,这若是让乔小姐知晓了,恐怕又会生出事端。
思及此处,季昀只觉得现下干渴的厉害,但身上却不住的渗出冷汗,不多时便将身上的锦衫给打湿了。原本月白色的锦衫,此刻留下一块明显的水迹,瞧着便让人欲要发笑。
薄玉乔一入后厨,登时便只觉得一股子腥味儿扑鼻而来,好似许久并未打理的地窖一般,那股子食材*的气味儿分外明显,闻之令人欲呕。薄玉乔抿紧薄唇,皱眉步入厨房之中。
进去厨房之后,她瞧得更是仔细。这厨房倒是不小,但此刻已然被乌七八糟的物什堆得极满,原本铺在地上的青石板应当是极为干净的,现下变得漆黑黏腻,沾染了不少油污。薄玉乔再往前走了几步,便瞧见了积满厚厚一层尘土的灶台。
薄玉乔原本便是习厨之人,虽说一开始是因着赵月如的关系方才习厨,但久而久之,薄玉乔真真觉得厨艺一道,便似浩如烟海一般,深不可测。她亦是真心欢喜习厨,眼下见着有人如此糟践厨房,真真是让她心下冷了三分。
“掌厨之人所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