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元容已是将她按在了竹笭旁的厢壁上,空气中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在这一刻,两人遗忘了现实,没有疾病,没有死亡,只有对彼此的爱,绵绵不绝,炽热而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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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燕到北魏,来时只用了四五日,回去却走走停停,足足在途中耽搁了大半个多月。
元容昏厥的时候越来越长,但他已经很少再做噩梦了,不像以往,连昏迷之时,都心神不定,总会时不时梦到在西燕为质的那三年。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瘦起来,体温不再冰冷,而似是熔浆般,不管何时都热的滚烫。
津渡说,这便是万疆蛊在吞噬他五脏六腑的先兆,之前他体温低的时候,他体内的万疆蛊便处于冬眠的状态,虽然也会影响到他的身体,却不至于要命的地步。
而现在,西燕君主不知在何时唤醒了元容体内冬眠的万疆蛊,一旦复苏,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等顾休休一行人抵达洛阳时,元容刚好醒过来。他趁着自己还清醒,亲自去送骠骑将军和顾怀瑜回了永安侯府。
真正的秋水连同骠骑将军一起被救了出来,但因为这些年被喂食了过多迷药,已是损伤了神志。
不知是不是骠骑将军被喂药的次数更多,这一路上都没有清醒过,津渡查看过,只说他们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若是加以调理,一年半载之后,总会有醒过来的时候。
虽不知是安慰还是实话,但骠骑将军到底是回了家,这让顾家上下都一片欢喜,特别是老夫人,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她激动到昏厥过去两次。
可惜顾怀瑾不在,他在顾休休离开北魏后不久,便去了平城。如今算起来,也是有大半个月了。
顾月也没能再回到永安侯府,从她离开的那一日,永安侯的嫡长女,北魏的宸妃娘娘,便已经死了。
回到洛阳后的第三十五天,平城传来了捷报,胡人趁着西燕大乱,生出异心,想要吞并西燕城池,暗中从平城分出兵力前往西燕,顾怀瑾抓住机会,孤身潜入平城,与魏军里应外合,一举夺回平城。
得知这个消息,顾怀瑜与刘廷尉几乎是同时拎着好酒去了东宫,但元容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他近乎失去了五感,也再难行走,只能坐在木质的轮椅上——那是顾休休特意为他打造的。
难得的回暖天,夕阳挥洒在院子里,几人围坐在他身边,顾休休给他斟了一杯酒,凑在他的耳畔,像是每一次他耐心跟她说话的样子,轻声道:“长卿,平城夺回来了。”
她的嗓音很低,却在发颤,仿佛每一个字都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缓慢地说出了口。
——灭胡人,葬故人。
胡人虽未灭,顾怀瑾却代他夺回了平城,将那占据了平城三年的胡人尽数歼灭。
故人虽未葬,元容却时隔三年后,将他们父子二人活生生带回了洛阳,归还给了顾家老夫人。
他写在孔明灯上的心愿已经了了。
如今顾月与津渡隐居在了洛阳郊外一处偏远的别苑中,虽然顾月仍未恢复记忆,却不再抵触津渡明目张胆的爱意。
津渡为顾怀瑜解了身上的蛊术,不过十来日,便已是活蹦乱跳,恢复如初了。
而被关押在诏狱的四皇子,不堪受刑,没等到谢家将他和谢妃这步废棋舍弃,他已是将谢妃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招供了出来。
从谢妃数次残害龙嗣与后宫嫔妃,铲除异己,到她插手朝堂之事,利用皇帝对她的圣宠,为谢家拉拢人脉,勾党营私。
皇帝震怒之下,赐死了谢妃,将四皇子贬为庶民,连同那已经疯癫了的顾佳茴,一同逐出了洛阳。
似乎一切都已经圆满了。
顾休休听到元容低哑的嗓音,很轻很轻:“豆儿,我已是死而无憾。”
他明明说着死而无憾,语气中却藏着诉不尽的遗憾和无奈。
到头来,元容好像得到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豆儿,明日我陪你去别苑探望你阿姐,你上次说你想放纸鸢……”
说着话,他便倏忽呕出一口鲜血来,即便顾休休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他咳血,可看到那刺目殷红的颜色,她仍是胸口一窒,好似心脏被什么攥住了,疼得无法呼吸。
顾休休放下酒杯,先用手帕擦净了他嘴角的血色,而后握住他的手,忍住泪意,语重心长道:“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完成吗?”
元容敛住眉眼,温声:“没有了。”
顾怀瑜和刘廷尉在东宫喝醉了酒,被侍从送回了顾家和刘府。
夜深,顾休休阖着眸,破天荒失了眠。
她在榻上辗转反侧,却迟迟难以入眠,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他时日无多,大抵便是这几日,就要离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