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前几天,韩景宜跟朋友们约了一圈,连唐飞尘都照顾到了,唯独特意避开了唐飞泽。
记得之前唐飞泽说过等春节的时候带他到家里去看看,不过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他跟唐飞泽的母亲早就有过一次谈话,现下他跟唐飞泽算是划清了界限,短时间之内很难再有交集。
年三十是在李家过的,大哥大嫂一家都从美国生完孩子回来了,是一个漂亮水灵的小王子,眼睛又大又亮的。说来也神奇,这位小平日里总爱哭个没完,韩景宜抱起她的时候却是停住了哭声,安分的不得了,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眨着,软软鼓鼓的面颊像一只可爱的仓鼠。
这年里李叔生意还算顺当,加上为了庆祝孙子的诞生,年夜饭摆的格外丰盛,大嫂克制了些,只喝了牛奶,其余的酒一杯又一杯被喝下肚,众人不禁喜上眉梢,说话都充满了兴奋劲儿。这会儿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小王子名字的问题,一会儿说要找大师算算生辰八字,按命格取;一会儿说可以按照辈分的字来,翻一翻字典来找;一会儿又说名字早就定好了列出来好几个备选呢,你们都听听参谋参谋。
韩景宜盯着酒杯却有些茫然,酒水滑过喉咙,像是烧起来一样,火辣辣的一路烧到了心窝子里。算不得愁然,只是心里像是冒出几个小疙瘩,他想压平,可终究狠不下心,半吊着不上不下的,他都有些唾弃自己了。
“景宜啊,是不是累了?吃好去洗个热水澡吧,春节联欢晚会还有好一段时间才播出呢。”韩母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出声道。
韩景宜摇摇头,含笑又喝下一口酒。
一家子人都很默契的没有问起他感情上的事情,他跟唐飞泽的事情就好像没存在过似的,流程就跟往年一样,还多了个活泼可爱的孙子,大家笑容比往年更为灿烂。
韩景宜胃口不大,没几口便有了饱意。他便放下筷子等着他们,不时参与进话题讨论几句,不会显得突兀,最后看时候差不多才起身去收拾衣服洗澡。
韩母也起身,紧随他脚步跟进了卧室。他一愣,埋头翻找衣服的动作停下,只见她走近自己,肩膀被母亲揉了揉,嘴里咕哝的叹了一句什么。
干净温和的目光细腻地包裹着他,一股温柔在她眼底流淌,他肢体有些僵硬,对母亲突然而来的动作手足无措起来。
“妈?”他干笑,“怎么了?”
“咱好久都没好好聊过了,等会你洗完澡出来,妈想跟你谈谈。很多平时说不出的话,我就琢磨着,索性趁着这点儿酒劲儿都一一交代了吧,免得以后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就带进了棺材里,多亏本。”
她目光微错,眼里柔情不改,却多了几分坚定。
许多事情在心中已经酝酿已久,缺的不过是一个能说出口的契机。
“那我先挑好衣服,这就去啊。”韩景宜手忙脚乱地在行李箱里翻找,一双覆着薄茧的手扣在他手背上,指甲圆润干净,光泽却较之以往暗淡不少,纹路也深刻了些。
他认得,这是为他从小操劳到大的,母亲的手。
她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得意的神色,很高兴地说:“我给你买了几套衣服好过年,早几天就给你洗好了,我拿一套给你睡觉穿的,你等等。”
“谢谢妈。”
她离开不过一小会儿就快步走回来,手上多了一套衣服,衣服上萦绕着几缕淡淡的清香,是皂荚的味道。
韩景宜捧着衣服进了浴室,忍不住埋首深深呼吸感受了一口,他嘴角向上咧起,几日来的压抑一轻。
“妈,你说吧。”
从浴室里出来,韩景宜用毛巾搓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她的面前。
“我帮你。”她接过毛巾,自然而然地双手搭上他的头发,轻轻地擦起来。
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沉默,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是她缓缓开了口。
“景宜啊,妈好久没帮你擦过头发了。”
“你打小就让人特别省心,早早就会自己穿衣服、乖乖的吃饭、还能帮其他小朋友系鞋带。那时你那么小,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多欣慰了,别的家长都羡慕着我呢。你爸当时不让我惯着你,说男孩子得多吃些苦才能成器,所以我就对你要求严了些,但你也总是能完美完成任务,甚至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好上更多更多。。。。。。”
韩景宜唇角忍不住扬起,安静地聆听着母亲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