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安见陆澄这么坚持,便砌了“大红袍”茶,与陆澄在非借品书库外边的浏览室兼休息室边吃边闲聊了会,互相扯了些喜欢的美食、图书、唱片和电影。
——陆澄暂时不再想那个“华掌柜”和自己早逝父亲陆瑜的事情。眼前的顾小姐仿佛是另一个自己,他们有着相似的家境、相似的孤单,也有相似的爱好。
以后和顾小姐约会,可以去大家都喜欢的餐馆,然后去电影院看都喜欢的电影。
见陆澄恢复了精神,顾易安又拾起工作手册,领陆澄到了另一排樟木密集柜,取出一本闪动深绿色光芒的经折本古籍。
——《茅山符咒集锦》,C级符咒,百种茅山符箓之集锦,八千泉!
陆澄的精神彻底振作起来!
他在《魔都评论》写怪谈,当然烂熟旧唐志怪,知道“茅山符咒”是旧唐道家最强的驱魔符咒。
这本道典是茅山真传道士的著录,选取了百种最基本、最典型的茅山符箓。陆澄古钱的灵光反应指示,这里面的一百张古代符咒有确切无疑的驱魔效果,不是市面上招摇撞骗的东西,全是真货!
虽然九个调查员职业里只有“刀笔”才能发挥《茅山符咒》的完全效果,但是对亟待补充灵光物之符咒知识的陆澄,即便不会使用,但烂熟此书必定能搭好他的符咒知识框架,那么离“鉴宝”的习得就近在咫尺了。
“顾小姐,你选的每一种古籍范例都对我的脾胃。这本《茅山符咒集锦》我也请求在图书馆里抄写。”陆澄不禁道。
顾小姐同意下来,也道,“那我就不必担心还不清陆先生的关照了。”
她又领着陆澄来到书库深处一座单独小书柜,这次顾易安不必对照工作手册上的藏品位置了。
一共有五十座让天泉古钱发出黄色光芒的单独小书柜,像点阵那样排列在书库的中心腹地。
——里面是五十部旧唐B级咒术书,是唐国的,也是人类的绝世珍品。对于顾易安小姐这样优秀的图书馆员,比自己家的祖传藏品还要熟悉十倍。
顾易安从图书管理员的钥匙串里挑出匹配的那把,打开一座书柜子,从里面捧出一个古雅的黄花梨书匣,在工作台打开黄花梨盒盖。
她道,“《缀白裘》抄本,B级咒术书,十万泉。千年唐国旧戏集锦,旧唐乐师献给‘青帝’的百折剧目。”
陆澄稍微讶异道,“顾小姐居然也能直接报出这本咒术书的级数和灵光量。”
顾易安的判断和自己天泉古钱的检测完全一致!
顾易安也不谦虚,道,
“陆先生的古钱能检测出绝大部分的灵光物,是通用的‘鉴宝’灵光物
——但是,每一个制作系职业也能对自己那系制作的灵光物有判断。我毕竟有‘学习画符’的技艺和多年接触古籍的经验,可以直接看出旧唐的咒术书的价值。”
陆澄点头。举一反三,掌握了‘赝作’的“匠人”也应该能精确判断出自身熟悉的宝物;掌握了“驯服”的“猎人”也能对自身熟悉缚灵兽类有精确判断。
——《缀白裘》抄本,三百年前线装古书,总十二册。记录了百折旧唐旧戏的戏文和曲牌、伶人和乐队的工尺谱、唱念做打和衣箱砌末的规矩,甚至还有戏棚的搭法和开戏的守则。
这套著作本身就是唐国旧戏的集大成典籍,就像收集白狐狸腋下毫毛所编织的衣氅那样珍贵,对顾易安小姐这样的旧戏爱好者自然是无价的瑰宝。但陆澄想,既然是B级咒术书,总不限于传承旧唐的知识,一定还有非同小可的超凡效果。
——只是他不知道怎么用。
另外,陆澄也为顾易安提到的“青帝”这个词迷惑。
他好不容易搞清楚了“白帝”的实质含义,那是一位统率着A级妖怪和无数的猫眷,隐遁在虚境至深处的旧唐神灵,自己则是它无数的“白帝行走”之一。
现在,又多出了一个“青帝”,听上去是和“白帝”不相上下的隐遁旧唐神灵,又是什么麻烦的东西。
陆澄的白手套翻到《缀白裘》第一册的扉页,发现扉页上有笔迹较新的题词,字迹依稀有些熟悉
——《题词》写道:“吾父鹤友,青帝行走。一生娱神,家业不守。今赠妖书《缀白裘》于卿云图书馆,珍重之、保藏之,万不可再授人矣!不肖子孙‘传琴’,惭愧书之。”
看来,“青帝”并不是顾易安小姐杜撰的,来自赠送这本古籍给卿云图书馆的题词人“传琴”的陈述,并且那位“传琴”叮嘱,永远不要把这本古籍的内容泄露给后人。
却听顾易安道,
“甬城张家是旧唐的藏书世家,祖上是前朝负责整理和禁毁旧唐古书的翰林官。张鹤友老先生是甬城张家最后一位藏书家,同时也是古琴大家、旧戏名票。张鹤友老先生谢世之后,贤嗣张传琴先生投身实业兴国,把甬城张家的藏书托付给了我们。
——当然名为赠送,实际上图书馆支付了张传琴先生百万银元,支持他的纺织实业。这笔交易是我们图书馆当年的重要成就,是徐老亲自主持完成的。”
陆澄噢了一声——其实这位张传琴就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奔着卿云图书馆那百万银元去的败家子,还在题词里使劲贬损自己父亲。不过,总比把这部B级咒术书卖给东瀛人要好上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