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天的休整,秣陵关内外笼罩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之中,临时招募的民壮匆匆拿起武器,和一些老兵混编在一起登上了城墙。剩下的一些老弱妇孺用门板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搭起了一个个的临时用餐点,以便可以及时的让扯下来的疲兵吃口热食,喝口热汤,尽可能多的得到充分的休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又要顶到前线继续拼杀。
昨天夜里,赢广与典军、卫东带着一千铁骑悄悄的出了城,绕了个大圈,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诺林。
清晨的林子里飘着乳白色的轻雾,一道道的身影就在这雾中或坐或站,默默的吃着干粮,不远处的马儿不时的打着响鼻,轻轻的甩着尾巴,在自己的骑士身边慢慢的走动。
赢广紧了紧束腰,盔甲上的露水随着胳膊的动作,洒落,砸在地上激起了点点的寒气。许斯邪出去很久了,也不知道打探的怎么样,做为斥候出身的老兵,赢广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身边突然响起一阵呼噜声,赢广回头望去,见典军怀抱着斧头靠着树干睡的正香,这心态确是让人羡慕,想当初自己大战之前总是亢奋的睡不着,黎明时又总困的要死,整整折腾了一年才好,话说自己也是运气,换了别人,估计现在骨头都枯了。
正思量间,听见哨兵一声轻忽,却是许斯邪沾着满身的草末跑了回来。
“统领,延这个方向,出了树林,不到五里就是楚军左翼!我刚看到他们已整军出营,压到关下。营内留守不过几千人,还全是步军,我们完全能在他们收拢之前凿穿,杀进中营!”
许斯邪压低声音兴奋的说道,就仿佛看到自己在楚军之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英武形象。
“好!整军!”
赢广说道:“全军缓缓前进,埋伏到林边附近,听我号令行事!”
在秣陵关的正面战场上,吕素山决定放手一击,第一波就派出了两万余人,致使战斗刚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长达十余里的城墙下方立起了无数的云梯,没有侧重点,又处处都是侧重点,到处都有楚军不断的攻上城墙,从未上过战场的民壮,也被激起了血性,尽管不是训练有素的楚军的对手,可也都死拼不退,往往前一个用身体死死卡住对手的兵器,后面的人就趁机扑上,拼命推着楚军,怒吼着从城墙上一起跌下。
蒙武赤着上身,跳到战鼓台上,抢过鼓槌,轮了个半圆!
“咚!”
“咚咚!”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无数的妇孺冲上了城墙,用双手用牙齿,迟滞着楚军的进攻,为身边的秦兵争取到一击致命的机会。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低垂着头颅,身上还插着楚军的战刀,可双手还紧紧的抱着楚军的双腿,让他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的被对面咆哮的秦军砍断了脖子,致死他也不明白,这些普通的百姓为什么爆发出了如此惊人的战力。
“咚!”
“咚咚!”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沉重的鼓点声中,城头上的秦兵越来越少,剩余的秦兵带着百姓与楚军仍做着殊死抵抗,越来越多的楚军发现了正在远处将台上击鼓的蒙武,于是纷纷张弓搭箭,企图射杀敌酋挣得大功!
众亲卫站在蒙武四周,用盾牌拼命的遮挡,遮挡不住的就硬生生的用身躯去撞,整个将台上箭如雨下,蒙武却如岸边的礁石,在众亲卫的护卫下,任风浪再大,犹自岿然不动。
鼓声不停,秦歌不止!
“咚!”
“咚咚!”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秦歌回荡天地,疲惫的秦军和百姓,哼唱着低沉的战歌,鼓起最后的体力,与楚军战在一处,生生扼住了楚军的步伐。
远处的诺林里,赢广的千余铁骑已经整装待命,听着秣陵关内隐隐传来的歌声,众将士心急如焚!
“老赢,出击吧,再不出击,秣陵关就破了!”典军紧握着大斧,手上青筋爆跳,犹不自知。
后面的众骑士更是忍耐不住心中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恨不得立刻就冲进敌营,用敌人的鲜血为城上秦人献祭。
赢广沉默着,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飘扬的吕字帅旗,他只有一击的机会,成则绝处逢生,败则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