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年她拿着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去与老妈谈条件,她就恨得牙痒痒的,这辈子,静知最不喜欢别人瞧不起她,她的锅灶没有安在她家的碗上,她没钱是事实,一无所有也是事实,只是,人穷志不短,别人看不起她,她会更看不起别人,别人伤害了她,她就会千百倍地讨还回来,别人对她好,她会滴水之恩泉涌相报。
“你放心好了,汤斯翰在我心目中不过是流氓而已,他那种货色送给我,我都嫌脏。”
是的,他长得虽然与江萧一般二无,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是,他终究不是江萧,江萧在她心目中比他干净一千倍,一万倍,江萧从来都不会乱搞男女关系,从来都不会随便与一个陌生的女人上床。
死心吧!林静知,他不可能是你的江萧,心里,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说服自己对汤斯翰死心,那个孩子古灵精怪,如果是她亲生的儿子,不可能叫她女巫,狐狸精,她林静知不会生出那样没有教养,人小鬼大的孩子,一向,她都觉得孩子就应该保持他原来的那份天真与纯朴,而这个男孩,她有说不出来太多的感觉。
静知转过身迈步走向了弧形的雕花木门,宽大的红漆门,她要离开这里,要不是因为那个孩子加上一份不死的心,她不会与汤斯翰回来的。
“林静知,你最好给我滚回大陆去,你做的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只要我动一根手指头,你在这儿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清风送来了沈雨蓉略带警告的嗓音,静知只是无谓地笑了笑:“如果你有那个能力,请便。”
动一根手指头,就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好,那她就拭目以待,也好,商业战争连带着她父亲与弟弟的死一并了结清算。
*
书房里
高大笔挺俊美身形僵站在窗台边,透过磨沙石玻璃,男人如大海般隐晦深沉的眸光瞬也不瞬地盯望着园子里两抹女人的身影,听不到也们说什么,只能隐约看到她们脸上变化的表情,沈雨蓉是一个狠角色,他向来都知道,她虽然是他的未婚妻,可是,他从来都没有碰过那女人,而且,与外面一群女人也一直都是逢场做戏,目的就是要沈雨蓉知难而退,每次他都某个女人示好,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公司里也是一样,所以,自从他们定婚后,他的花边负面新闻就一直不断,在这之前,他怕影响‘中寰’形象,所以,一直都很低调,自从遇到林静知后,他就变得不一样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他就觉得那女人的面孔对于他来说有很深刻的记忆,仿若他们前世遇到过,深爱过一般,有一种,他历劫归来,伊人却在梅树之下盈盈笑的沧桑感。
见女人那抹纤细的身姿从沈雨蓉身边走开,笔直走向了大敞开的那道红漆门弧形大圆门,只看到她紫色的裙祖裾在空气中偶尔翻飞,激动了千层波浪卷。
磕掉了指尖上的烟灰,刚想迈步走出书房就追那个离开的女人,然而,一波剧烈的眩晕袭向了他,眼前的世界一片天昏地暗,额角渐渐渗出了密密的细汗,头痛欲裂,烟蒂从他指尖上滑落到地,黑色的烟灰在房里的空气里纷飞,抬指死命地按住了太阳穴,可是,那剧烈的痛楚并没有减退半分,反而,越来越凶猛,又犯头痛了,这三年来,剧烈的头痛一直都伴随着度过无数难熬的深夜,他喘着粗气,身体倚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唯有这样才能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努力地睁开涣散的双眸,他颤抖着指节,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打开了瓶盖,倒出几粒白色的药丸,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落到了手掌心里,白色的药丸变得有些微黄,仰头,他将药丸放进了嘴里,慢慢咀嚼,苦涩微咸的滋味在他口腔里慢慢蔓延开来。
很苦,也很咸,一直就是这味道,三年来从来都不曾改变过,这味道伴随了他整整三年,待剧痛慢慢淡去,这才提起了步伐,蹒跚着,佝偻着身子走向了自己办公桌边,将高大的身体窝进了黑色真皮的沙发椅子里,双手呈塔状搁置在办公桌上,脑中萦绕着一些画面,白色的游艇,在一记惊为天人的女人尖柔嗓音中,轰的一声引爆成了白色的碎片,火势冲天,一片汪洋大海浪花溅起了三尺浪花,游艇上面的人无一幸免……
这样的画面缠绕着他已经快三年了,脑海里一直就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猛地,他从椅子上惊跳起来,扑向了窗台边,一双利眸迅速向窗外收寻,然而,哪里还有女人的身影?她已经走了。
脑子里的影子慢慢地变得清晰,与他脑海里某个影子重叠,莫非真的是她?他心中一直都有一个疑问,难道他就是她口中深呼的江萧吗?江萧,江萧,江萧,他苦苦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拿起自己的行动手机,给私人倪特助打了一个电话。“倪助理,帮我查一下内地的江萧,与林静知有关系,嗯,对。”
他是堂堂‘中寰’集团的总裁,在香港商界,他能呼风唤雨,想要办什么事一点都不难,半个小时后,倪特助便将关于江萧的一切资料呈到了他的手上。
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资料,眸光停驻在了那一栏上:“江萧,E市优秀检察官,曾经有一段荒唐的历史,是为了逃避沈雨蓉的逼婚,在一次意外中,与林静知签下了一纸婚约,朝夕相处后,假戏真做,彼此相爱,林静知为江萧生过两个孩子,但孩子不知去向,为了替家人讨还公道,江萧带着人马追赶毒枭之首黑道之王而被黑道之王属下打了一枪,中计身中的白色游艇被引爆,E市人们为他立了一座英雄纪念碑,在这一场邪与恶的殊死战争里,跟随着江萧的二十几个部下全部丧命,其中,包括了对他一向忠心耿耿的属下宋硕。”
“宋硕。”男人低低地念着这个人名。“宋硕,江萧,人民英雄世念碑,英雄冢,白色的游艇。”
头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这一次来得更凶猛,他努力地回忆着,那些白色的碎片,宋硕的身影,静知的身形,还那游艇爆炸前那句撕心裂肺的叫喊,像是要撕裂他的心肝一般。
“啊!”“江萧,你算什么?连家人与女人都保不住的男人可还是男人?”“朋友做到这份儿上,还算是朋友么?姚庭轩,你不仁,我不义。”“随便,你以为自己还有翻身的日子,告诉你,即便是你不救香雪欣,你也绝对不会再有翻身之日,我姚庭轩从小到大,都是以你为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让我向东我不敢西,可是,风水也还要轮流转呢!人不可能一辈子风光。”
冷汗从他额角沿着眉心从他挺直的鼻梁滑落,气喘如牛,某些难堪的画面从自己脑海里划过,蛰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磨牙,握拳,黄佩珊来求他悲惨的一幕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旋,记得,他为静知办了一个一张绿卡,让她迅速移往美国,逃脱中国警方对她伤害香雪欣身体的制裁,而他刚去追了那个黑道之王,他以为那是他们最后次的较量,没想到,事情又再度隔了三年,三年了,他一直就在沉睡中,真是该死,他罪该万死,太混蛋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忘记了她,林静知,他孩子的妈,他深爱的女人,这一刻,他不能再等了,将手上的所有资料收进了抽屈里,再小锁锁上,拿着牙套匆匆出了门。
刚出门,宝仔胖胖的身影就嚷着“爹地。”冲了过来。“爹地,看,沈姨给买的心形巧克力。”
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眼前的儿子,小小的脸蛋,红红的小嘴,大大的乌黑眼睛,与他同出一辙,其实,有些地方还是与静知有些神似,这是他与静知的孩子,是静知为他生的孩子,一眨眼,都已经三岁了,这三年来,虽然,他一直都与他呆在一起,他也十分爱他,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好好地,仔细地瞧过这个儿子,在没恢复记忆前,他一直都以为是这个孩子是曾唯唯为他生的,曾唯唯是背叛他的女人,也或者说,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曾唯唯这个人,恐怕全是楼下那个女人胡诌出来的,这三年,如同做了一个恶梦一般。
“爹地,你要去哪里?”见父亲不说话,岂神色匆匆,聪明的宝仔圈住了他的脖子,歪着头,亲昵地问着。
“儿子,爹地去把妈咪给你找回来。”
“妈咪?我妈咪不是早死了吗?”宝仔想不明白了,这大人的世界真够复杂的,大家都是都说他妈咪死了吗?还是被爹地亲自掐死的。
汤斯翰本来想告诉儿子实话,可是,恰在这时,听闻到了一阵清晰高跟鞋接触地板传来的通透声。
十分尖锐,似要割断他的耳膜,他吞下了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虽然,他很想告诉儿子,很想拉着儿子去找妈咪,与静知一起团圆,可是,直觉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翰,要出去?”沈雨蓉笑脸吟吟地向他们走了过来,语调温柔地轻问。
“嗯,我出去有一点儿事,宝仔先交给你了。”他冲着她笑了笑,那笑阳光干净,俊美如斯,却让沈雨蓉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好,你去吧!我会照顾儿子的。”
她说得不是宝仔,喊的是儿子,可见,她是多么地想做宝仔的妈咪呀!
只要是汤斯翰要求的,她都会尽心尽力去做,因为,嫁给他,是她孩童时候的梦想,为了他,她不惜让自己双手染上血腥,为了他,她不惜让自己变成一个坏女人。
“好,宝仔,我去去就回来了,要听沈姨的话。”汤斯翰不忘交待儿子,在儿子脆生生的应答声,他这才拎着衣服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