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中唯有一家茶楼还在大敞的店门做生意。因着日子的缘由,店中的客人不过了了,但那掌柜伙计面上皆是一团的喜气洋洋。他们的喜色不是源自年节的氛围,而是因为手中的金豆子。
散那金豆子的不是旁人,正是凤卿城。
此刻二楼的雅间中,窗子大开着。桌上一壶以红泥小炉煮着的茶汤、几味讨喜吉利的点心并各色的干果蜜饯。
桌子两旁坐着凤卿城同秦王。
茶汤的香气渐渐的散出,秦王望着那炉火忽然道:“从前有人同我说,做事如烹茶。我看倒并非如此。”
烹茶尚能控制火候,做事却不能。便如他同凤卿城,如今的他们已然反被局势所控,每一步都是不得不走。
凤卿城默了默,说道:“事已至此,只能进,不能退。”
他们的谋划被一个连翘搅乱了全局,如今他们的处境如置刀尖薄冰,稍有不慎便是深渊万丈。
凤卿城应了婠婠的请求,在兵部做了手脚。只是他做的远不止婠婠要求的那些。
待延圣帝的怒气散了些,他就该会重新的细思。以他的多疑,必会捏住那些疑点细细的追究。
凤卿城布下这一局,目的是为了逼晋王行那险招。
网一旦铺开,延圣帝会先疑到秦王身上,但他不会捉到怎么确凿的证据。秦王会暂时的失势。楚王已死、洛家被清洗,秦王失势,晋王自是会越发的春风得意,胜券在握。
只要在晋王最为得意又最有能力的时候扭转局势,以晋王那般性子必会狗急跳墙,行那逼宫之事。而他们要的就是晋王逼宫谋反。
只要局成,他们便能借着救驾勤王暂时获得延圣帝手中的势力,以小博大,彻底的定住局面。
茶汤沸腾,凤卿城提下茶壶倒了两盏茶。又道:“除了姑母的事还有确凿的证据,其余那些事情都抹得干净,怕是查不清楚。”
秦王沉默了片刻,说道:“此局能成,便能有机会向他问上一问。”
秦王说罢站起了身走到窗边来,看着街巷间那因燃放爆竹而不断腾起的淡淡青烟。又道:“这件茶楼生意不好,按说你该关了它。”
凤卿城道:“反正我是个败家子儿,关不关都不碍什么。况且,把它关了咱们哪里寻清净地方说话。”
秦王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望着天际处的一线灰霾,怔怔的望了许久。
一丝寒风轻轻的拂来,带着爆竹的硝味儿。秦王再次开口,道:“看这天气,像是又要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