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的三日用尽卓念慈一辈子的功夫。
他想尽各种办法讨好裴娇,甚至还离开魔域去凡间的包子铺替她排了整整三日的灌汤包。
最后也是纸鸢使了诸多苦肉计,这才令裴娇松了口。
正当卓念慈松了一口气想着不过尔尔之时,裴娇突如其来的一席话却令他如坠冰窖。
“这儿是魔域南镜,顾景尧的性子如何你比我更加明白。”
“我劝你别以为像以往一般抱着当墙头草的心思两头要好左右逢源,你与那北境有什么勾当,可要好好想清楚。”
她鼓起腮帮子,舔了舔唇,许是被可口的包子收买了,好心劝诫道:“卓念慈,别因为耍小聪明,丢了性命呀。”
卓念慈未曾想,她看的如此清楚,只是从不说明,令他以为便能瞒天过海。
她都看出来了,那魔君能不知晓么?
他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仔细斟酌思索起来。
寝宫内的饕餮兽炉吐出袅袅青烟,主殿内灯烛荧煌,暗沉昏黄的光线透过华光流转的珠帘,细碎的光斑落于主殿。
纸鸢紧跟卓念慈身侧,她匍匐于冰冷的地壁,谨慎的目光流转于华贵低奢的装潢,最后落在那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姑娘身上。
她身后伺候的乌若一手端着鲛绡般的布料,一手端着针线。
眼尖的纸鸢瞧见裴娇是在绣着香囊,她心中好奇,难道这女人是出色的绣娘?所以才会如此得宠?
也并未听说魔君对针线活感兴趣啊……
她抬眼,便看清裴娇手上的香囊的花样——
别扭歪曲的走线,四处漏风的针脚,她似乎在纠结是绣花样还是刻字,一时之间为难的直皱眉。
纸鸢差点笑出声来,如此之丑陋的针线活,她不足五岁都绣的比这好,这也能拿出来见人?
裴娇其实也不想的,但是耐不住顾景尧提的要求十分古怪且动人。
只要她每日中旬午觉过后都来他的寝殿中绣香囊,待到绣好之后,便可将每日的灵石给她。
她凑近去看,眉头都快要皱到一起,想将针线穿进那细细的针孔中,却几度失败。
不是针线蔫了,就是看似穿过,实则擦肩而过。
她不耐地捏紧了拳头,甚至还使上灵力,那线不听使唤,就是不进针孔,还剑走偏锋缠在了她身上。
顾景尧这厮可真能折磨人。
这果然是什么新的折磨人花样?
身后的乌若看见她都快将自己缠成粽子,木头般僵硬的面色微微抽搐,艰难地压抑着笑意。
身前的姑娘郁闷地揉了揉头顶,就连石榴红的描金缎鞋也无意识被踢掉,可怜巴巴地滚进灰暗的角落里头。
乌若无奈地摇摇头,刚想俯身替她去拾起,却恰巧望见自己跟前落下的一片阴影。
她心下一紧,立刻屏息凝神退到身后。
青年侧面的弧度轮廓分明,带着春寒料峭的冷意,垂下的长睫却又多添几分柔软,冲淡了那份矜持与疏离。
乌若诧异地看着平日里高不可攀杀伐果断的魔君俯下身,从檀木桌的阴影中将那缎鞋拾起。
显然这又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而一旁暗自观察的纸鸢更是难以置信地望着那面容冷淡的青年修长的五指搭上少女的弧度柔润的脚踝,自然而然地以掌心托起她白净匀称的脚放于弯曲的膝上。
那还在穿针引线的少女似乎过于沉浸,似乎还不知他的到来,并未将注意力放到这上头。
传闻都说南晏魔君生得招摇俊俏,奈何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白生生糟蹋了这么一副多情的好皮囊。
可是不知是不是纸鸢的错觉,她竟从那淡漠的眼神中窥见一种卑微藏匿的贪恋与灼热。
他长睫垂下,食指微曲,带着温度的掌心一寸一寸隔着厚重华丽的裙摆描绘过少女纤细的小腿线条。
在为她套上镶嵌着明珠金线的缎鞋时,视线一直盯着那嫩藕似的圆润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