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后,省人民医院门口。
“你也别着急,这种神经瘤,虽然可能随时增大或者破裂,危及生命,但也有患者长时间共存的。”李景跟我一起走向停车场,一边开导我说:“我曾经有位患者,情况跟天天类似,但一直活到八十多寿终正寝,肿瘤也没有任何变化,彼此相安无事。”
“可这种情况是绝无仅有的吧?”我说:“你当了这么久医生了,碰到了几回?”
“就这一回。”李景叹了口气说:“不过总归还是有希望的对吧?”
我摇摇头,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探头对李景说:“谢了老同学,下回……”
“下回请我吃饭?”李景笑着说:“你都多少次下回了?”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
“行了,知道你忙。”李景打圆场道:“你回去告诉天天,一定要调整好心态,适度运动,清淡饮食,病情会控制住的。你小子反正有钱,多带她出去散散心啊,去环境好的地方多呆呆,对了,还有一点!”
李景正色道:“可能对你有点不公平,但天天也是我的同学,我一定要说。”
“什么?”我疑惑道。
“不能怀孕!”李景严肃地说:“怀孕会导致人体激素水平剧烈变化,有可能会引起肿瘤的异常生长。”
我愣了愣,随即摇摇头道:“我们压根没考虑这个……”
“现在不考虑,不等于以后不考虑,你们家可就你一个,你爸妈不着急啊?”李景说。
我知道李景还不清楚我父母的情况,这一时半会也没法解释,只能支支吾吾的搪塞了两句,然后跟他道别,开车出了医院。
从昆仑山回来以后,我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虽然并不清楚在深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们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个超空间奇点已经消失了,连同那些恐怖的深渊恶魔或者鬼雾兽,一起消失在跟我们毫不相干的时空之中。那么天天身上的诅咒,自然也解除了,而且她脖颈上的眼睛状印记也随之消失,我们回来以后,她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噩梦,也没有任何奇怪的,被它者召唤的迹象。
我们回到钱潮市,准备恢复正常生活,我开始跟着褚玉堂做一些收藏的生意,天天则还是干她的西语翻译。余珊珊回到了锦屏实验室,继续她的暗物质研究,但她没有把在深渊的恶魔对外公布,因为她怕时空奇点再次被打开,人类经受不住这样的灾难。冯光也把公司搬回了我的楼上,不仅继续户外用品店的经营,还搞起了网络直播,户外探险类的直播带货做的风生水起。生意一忙,跟我们相聚的时间也少了,经常十天半月看不到他的人影。我不知道小软龙二和张紫光去了哪里,那天出了那棱格勒峡谷后,他们便自己离去,也许是回南美了,也许还呆在国内,但我已经没有兴趣追究了。方季中也随之消失,这个可怜的男人,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死因后,也许心病已经好了,我祝愿他能回归平静的生活。
只有彭治平杳无音信,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逃出地底深渊,也许他还在地底陪伴王淑芬,又或许王淑芬经过高塔的改造以后脱离了量子态,跟我们一起离开了深渊,他们在我们之前苏醒,然后不辞而别了,毕竟王淑芬的情况,如果被外界知道,肯定会被关起来作为研究对象的。
直到一周之前,天天突然连续好几天,开始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梦,她梦到自己站在一扇圆形的,刻满符文的古朴大门前面,有个声音,一直在召唤她打开那扇门,可每当她伸出手去触摸大门时,她便会从梦中醒来。
当天天把这个梦讲给我听的时候,我马上知道,它者,又回来了。
我好说歹说,把天天拖到医院,让李景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今天正是检查结果出来的日子,李景早上给我打电话,让我一个人去医院找他,我就知道,情况不太对头。
结果显示,天天那个已经消失的眼睛状印记下面,紧贴着脊椎,长出来一颗肿瘤,而且肿瘤浸润多处神经,无法手术。肿瘤如果继续增大,就会压迫神经,导致高位截瘫,如果肿瘤意外破裂,就会导致生命危险。
用李景的原话说就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
回去的路上,我大脑一片空白,虽然知道情况不会太妙,而且之前我已经看到过徐森有过类似的病症,但发生在天天身上,还是让我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
我一路茫然地回到我的小院,下车的时候,看到院门口有几个快递,其中有个大信封,上面收信人和地址都写着英文,我以为是天天的业务信函,便随手跟快递一起拿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丝微笑,走进院门。天天坐在藤椅上,对着手机说着什么,贝勒冲上来蹭我的脚踝。
“也就是说,是王淑芬进入了超时空奇点,然后抓住了苏菲亚发出的信标,脱离了量子态,回到了我们的世界?”天天对着手机说着,然后看到我进来,便笑着把手机反转,屏幕上是笑容满面的余珊珊。
“你好啊,阿源哥哥……”余珊珊热情的打招呼。
我也向她问好。
“珊珊说,她分析了我们在深渊的最后时刻,很可能是王淑芬救了我们。”天天说。
“嗯……”我心不在焉的回答,把快递放在天天身旁。
天天跟余珊珊又聊了一会,然后挂断电话,开始翻看那些快递。
“这个是你的。”她把那个写满英文的信封递给我。
“我的?”我狐疑地接过信封,看到收件人确实写着我名字的拼音,这些英文字迹清秀,似乎出自女人之手,我看了看寄件人信息,上面没有写全名,只写了一个“S”。
“对了,”天天一边开她的快递,一边说:“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信封里是几张硬硬的纸片之类的东西,我疑惑地撕开信封。
“我怀孕了。”天天说。
我手一抖,信封里的东西飘然落地,里面是两张照片,一群人站在一个大土坑前面,中间有个人伸手指着土坑。这个人我非常熟悉,正是我的父亲陈海涛!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