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想起来,转对敬王说道:“那个慈恩寺我知道!离京城有七八十里路呢,往日我母亲带姐姐去许过愿,以后又去还愿,每次都要住一晚才回得来,越云不只去慈恩寺,还要去别的庵堂,只怕更久,等个三五天,我再去看看吧!”
敬王无奈地点了点头,催道:“那也要先送你回家,省得你家人不放心—快走快走,占着街道呢!”
又向端王作揖:“王兄,弟弟先走一步,这丫头一出门就想乱跑,是个麻烦,得送她家去!”
端王颔首,笑看敬王押了宋娉婷离开,宋娉婷身穿淡青色男装,骑在健壮的骏马上,身旁的敬王和周边侍卫映衬着,顿显窈窕纤秀,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孩。
路过街口,随身侍从青山指着对面街的宝墨斋禀道:“王爷,上次绿水偶然买到的凝霜纸,便在此间有卖!”
端王说:“挺好,以后书房都用这一种。”
说话间,看见店里一个掌柜模样的恭恭敬敬送出个翩翩少年,玉箍束发,穿件淡绿色锦袍,越发衬得他肌肤晶莹如雪,人如美玉,对掌柜的轻轻颔首,明眸顾盼间,抖开手中折扇遮了半边脸,不急不缓,从容优雅地步下台阶,朝路牙边树下停着的一辆马车走去。
端王以为自己看花眼,窈窕纤秀的身影,又一个女扮男装的,她不就是韦越云吗?敬王和宋娉婷寻她不见,说是出城拜佛去了,却在这里逍遥。
青山见王爷盯着那少年,以为是看少年身后跟着送货的两个宝墨斋伙计,解说道:“两个伙计一人抱的是澄心纸,一人抱的是凝霜纸,盒子上的花纹不同,纸质都差不离,那位公子倒是实在,两样都要试试!”
端王不作声,内心暗想,韦越云这是在躲着敬王吧?既是定亲了,原该这样。
不自禁地又看了看那辆已经驶离的马车,普普通通的车厢,一匹不瘦但绝不算健壮的马,一身褐色衣裳的车夫,没有随从?车厢里或会留一两个丫头,那两个护卫呢?或许是自己看错眼,她根本不是韦越回头,方远志目光引他看向街角,果见两个挺秀的身影,隐在树荫下,那辆马车走过,两人也上马不远不近地跟着。
端王无意管闲事,没打算告诉敬王他看见了韦越云,这种会引发纷乱的事,多一桩不如少一桩。
而车里的文娇并不知道她暴露了行藏,兀自和青梅、小鱼在检看盒子里的纸张,手指在纸上描绘,心里细细揣摩:那块牌子拿在手里看了很多次,纹路和刻痕摸过无数遍,要把它画下来,一次不像,两次,按脑子里的样式画下来,她不认得那种繁复精美的字符,也许黄文正认得,先画出来,相信总有人认得!
她确实是在躲敬王,不躲行吗?
不去信义侯府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孙兰贞发觉身边人被哥哥叫去接越云,自是要查探清楚是怎么回事,身边丫头回话说不是威义侯,而是敬王。
孙兰贞愕然,敬王也打越云主意?她无可奈何,写信给越云:威义侯那边尚没能替你消事,又来一个敬王!看来你真不适合来京城,难道真的摆脱不了做妾的命?再不必来信义侯府,也不要担心我,我没事,你自求多福吧!
宋娉婷又给她传话,她已经住进另一所宅院,是红袖早为她准备的,富贵人家聚居的地方,福临街,林府—当是亲生母亲林氏的陪嫁产业吧。
撒谎说是去城外拜佛了,那是姚妈妈去的,她不能去,也不能远远躲开,这几天紧张着呢,黄文正在营里出了点状况,留在北边暗中照看黄家人的四宝回来了,带来了新的消息。
黄文正上次回营迟到了一刻钟,原本这样的事不小心被发觉,上司训过话就算过去,若是不留情面,打几军棍也就算了,但是这次却不同,一向宽容友善的龚参领忽然变了脸面,又训又罚,厉声责斥:军中无儿戏,若是再敢如此,绝不纵容!
过了五六日黄文正轮休回到家,和文娇说及此事,扶着腰臀还喊疼,兄妹俩猜测着,不是信义侯,就是威义侯,文娇在信义侯府明白拒绝议亲,之后威义侯府有人去了军中,文正也坚决摇头。
前程很重要,求父兄和一家人也重要,但威义侯的条件实在不好,妹妹不愿意,那就不行!
文娇安慰哥哥:“这个前程并不是很好,咱们不巴望它,大不了做个平头百姓,还显得清闲自在!”
黄文正点头:“权势虽好,怎能拿妹妹去换!我原想着能到京城来,可以更好地查探往事,妹妹信中说的是信义侯在为我使力,我只道应该没有什么歹意在里边,来便来了,没想到其中有个威义侯!这威义侯地位尊贵,又是个功高的,我们这样人家与他结亲还是高攀了,但我们不想这样的,续弦也罢了,他还有一群姬妾,与他做了多年夫妻,情份不浅,生的许多庶子,比你小不了几岁……绝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