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商家一夕之间从京城勋贵变成普通百姓,商梓祺的心理落差就如何也平衡不了。平日里笑眯眯地与他谈天说地的同窗转眼间就与他形同陌路,甚至身份高一点的毫不留情地在他面前表达了奚落之意。
商梓祺本就因为家庭变故糟心得很,谁能想到他爹从大牢出来后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脚,蹬得他当场吐血。
“都是你!毁了整个商家!”商云气势汹汹地把倒地不起的商梓祺又拉了起来,左右各抽了两个耳刮子,抽得他晕头转向不明所以。
因为养了两个外室就被侯府参了他老爹,如今自己又白白受了滔天的怒火,这心里的恨意要怎样才能平!外室怎么了?他还没嫌弃侯府那位小姐是个外室女生的呢,这倒好,居然把火气都往他身上撒了。
没有了辉煌的家庭背景,商梓祺就什么都不是,商梓离好歹已经过了殿试拿了职位,而且巧的是就在安王爷手下得他的庇护,而自己如今连个举人都不是。商梓祺挥泪把两个外室送出了京城,站在城门脚下咬牙切齿,回头就悄悄找上了蒋淋,故意露出身上的伤,泣血悲歌,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苦难遭遇给一一说了。
他告诉蒋淋,他对她是一见倾心,是他哭着求了母亲找了安王妃上门说媒的。如今他一无所有,只留一个秀才身份,他眼巴巴望着蒋淋,问她是否还愿意嫁他,与他携手共难。他信誓旦旦地说,商家百年基业,哪是那么容易就倒的,京城商家不行了,还有老家那边可以扶持,相信很快就能站起来。何况他脑子也不笨,自信只要再花点时间,三四年后也能同兄长一样入朝为官。
他在蒋淋红了的眼圈中执起她的手,深情道:“糟糠之妻不下堂,我相信一起共度苦难的发妻才是最得我敬重的女人。”
商梓祺本就生得好看,白面如玉,即使如今一无所有,身上也保留着从前贵公子时候的气质,反倒叫人瞧着落寞为他感到心疼。蒋淋一个不谙世事的青涩女孩儿家,三言两语地就被哄骗了,竟然相信只要自己在他最困难时期嫁过去陪他度过难关,今后谁也无法再越过她去。尤其听到商梓祺说那几个毁了这门亲事的外室女已经被他亲手送走,那颗心就更加安定了。
这样的人,又有什么不好的?虽然现在不吃香,等将来商家复起,她不还是安安稳稳的名门贵妇?难不成安王爷和安王妃能一直看着商家坠落?更何况,她从侯府出嫁,侯府也不会看她过得太艰难,总会施予援手的。
想到这里,蒋淋就对墨卿砚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盯着她,恨声道:“祺郎何其无辜?不就是两个外室,你竟心狠到要毁了人一家子!外室女怎么了?我姨娘同母亲不也相处得好好的?只要祺郎心里有我,再来一百个外室女都越不过我去。”
听听,这竟是连祺郎都叫上了。
“二表姐一面说着自个儿姨娘是外室女,一面又扯外室女敌不过正妻,这前后不一致的说辞,倒叫人瞧着新鲜。二表姐,您到底是看得上外室女,还是看不上外室女?”
“我……”若能做正妻,谁甘愿做外室女呢?当年姨娘也不是没有过幻想的,没想到爹爹真的来接人了,却言明只能做妾。因为自己是庶女,平时在府里就比别的兄弟姐妹低了一头,这股气,她早就受够了。
见蒋淋纠结地看着她说不出话,墨卿砚轻声一笑:“我倒是不知道,全京城都在躲商家远远的时候,二表姐竟然还凑了上去,甚至还为旁人说话。我是不知道商梓祺对你说了什么,不过想来也不过是些忽悠的话罢了。”
“墨卿砚,你别太张扬!”蒋淋尖叫,“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轻易几句话就叫人毁了前程!”
“这话有趣。”墨卿砚不紧不慢地回道,“我是什么人?能有多大本事一张嘴就毁人前程的?上朝批落商家人的是你的亲祖父,上奏本弹劾的是御史大夫,明言不帮忙的是安王爷,此外还有多少朝臣也在里面出了力?或许有趁机落井下石的,但若不是商家做得太过,哪能那么轻易就被人扳倒?二表姐您觉得三娘何德何能,竟然能指示这么一群人?三娘,受不住!”
“那也是你先提的!”
“我不提,外祖父就不会发难了?二表姐这胳膊肘拐得真是神奇,老人家好心为你出气,你反而不领情。你敢把方才骂我的话在外祖父跟前再提一遍?谁是无耻?谁又是贱人?嗯?”
因为墨卿砚目光中的冷意太过明显,蒋淋无缘无故觉得身子有些冷,不自觉地抱着胸,惊惧地看着那明明在笑却叫她看见怒火的双眼。
她想到墨卿砚平日里练武时候对自己的狠,就连蒋家的兵将都要赞叹的,就忍不住害怕了起来。尤其看到墨卿砚手动了动,她立刻后退了几步,生怕这人要对她不利。
墨卿砚好笑地看着空有气势没胆识的蒋淋,说道:“二表姐如此恨嫁,你若是看中了商梓祺,尽管往二舅母跟前提,你瞧她会不会扇你一巴掌。”
母亲?蒋淋冷哼一声,那人可不会希望自己过上好日子的,否则商家那么好的人家,母亲怎么可能会拒绝了这门亲。那个女人惯会装大肚,其实最不能容人,为了这个正牌夫人,她的姨娘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又有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