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二十字,半推半拉,既拉近了交情,也不忘了自降身价,既做了口头的人情,也暗示了利益的交换。
听了这话,黄驴儿才算是松了口气,笑道:“有六爷这句话,我就可以交差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只须六爷带着县城里各户商号的掌柜和东家,合伙去县衙叫叫苦就行了。”
黄六爷袖袍里的双手,微微一颤,就连嘴角的笑意也为之一滞。
不仅去县衙闹事,还要自己带头。
这是要坑死老子啊!
黄驴儿早就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本事,瞅着黄六爷面色微变,连忙开口解释。
“今日三爷在衙门里,听到了些许风声,说是那狗日的县令发了癫,要让全县商贾捐献修路钱粮。”
“怎么个捐献法儿,难道您还不清楚?”
“六爷,您自个儿明白,若真让王县令干成了这事,那吃亏最大会的是谁,他们该不该诉一诉苦?”
自认心性沉稳的黄六爷,此时也被县令的昏招气得灵台一浑。
当场破口大骂,“无耻之尤,丧尽天良!”
“那狗官天天借着造福民生的由头,执着于修缮官道,本以为他是个好官,没成想,竟也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借口,终究是个贪赃枉法之辈!”
“捐献摊派之事,每一次都会闹出多少乱子来,难道那狗官就不懂吗?”
周边县城以往也有过几次摊派之事,那些懒官暴吏,次次都惹出民怨不小的反弹。
经过官民之间几次物理意义上的“打成一片”之后,官府总算做出了让步,已经好些年不提摊派之事了。
黄六爷最担心的并非自己要出多少钱,而是王县令要真被钱财逼急了,派出那些小吏挨个上门摊派。
全县大小商贾,必然会被趁机搜刮一通。
因为县衙发公文摊派的钱粮是有数的,而底下人的贪婪则是没数的。
到时候,整个永顺县必然是一片萧条,一两年时间都很难恢复过来。
若是整个县的经济都日渐低迷了,福鼎楼的生意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才是最让黄六爷忌惮的事!
想到那般可怕的后果,黄六爷再也顾不得理会黄县丞的算计。
直接冲着黄驴儿嘱咐道,“你且回去告知我三哥,咱们是亲亲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别说只是诉诉苦,若是狗官一意孤行,咱们寻个城狐社鼠当刺头,去闹上一闹也是可以的。”
“我就不信了,咱们上有县丞遮掩,下有众人同心,还斗不过一个昏聩的县令!”
得了黄六爷的保证,黄驴儿终于笑眯眯地走了。
书房里,刚才还是满脸赤红的黄六爷,已平静下来。
一个下人端来一盏沏好的热茶,黄六爷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沉入这沁人心脾的氤氲氛围中,开始精心策划此事的细节。
静思良久后,便轻声唤来一个亲信,低声嘱咐了半晌。
。。。。。。
华庭书院。
近些时日,何青选、叶崇文两人过的都不怎么愉快。
只要一想到叶老和陈平两人,都在操劳于整修官道这等大事,而他们两个身为陈平的同窗,叶老的后辈、学生,竟然只能滞留在这一隅书院里,一点忙都帮不上,便感到分外沮丧。
特别是叶崇文,此时正耸拉着脑袋,一副很无精打采的样子。
何青选正捧着一本书,但思绪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就在两人背靠着背,却又心思迥然时,书院门房正拿着两封信跑了过来。
“何青选、叶崇文,你们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