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官服,外加所有腰牌和文书,尽数散乱堆积在公房里,被黄县丞弃之如敝履。
然后独自一人,穿着常服素衣,高昂着头颅,离开了他作威作福多年的县衙。
身边连一个送行的人都没有,既清冷,又孤傲。
经年权势翁,不与俗物争,既为家事平,两袖赋清风。
这是后来那些被蒙在鼓里的酸腐学子对他的评价。
王县令反复确认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阵头脑发懵。
挂印辞官乃是古之名士的做派,没有半点儿作假之处。
同样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他用一种惊奇到极点的目光,看向同样表情的叶老,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两人都对黄县丞有所了解,自问早就看透了这人的种种小心思。
黄县丞是有着深沉心机,也会使些小手段,在修路计划上从中作梗,他们对此也多有提防。
如今黄县丞直接挂印辞官,没有任何预示,也没有任何的善后准备,这对他来说,和舍去性命几乎别无二致。
胆敢倾尽所有,不惜一切的来搏命,那就是真的不可思议了!
王县令脸皮抽搐着,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到了如此地步。
你不同意捐献修路之事,那就出言抗议啊!
以黄县丞的身份,只要他出言,必然会得到重视。
就算抗议无果,也可以上告府衙请求主持公道。
为什么省略了这些过程,直接走了极端,没有丝毫预示,直接将双方全都逼到了死角。
叶老也是眉头紧皱,陈平更是差点挠破了头皮。
此事一出,可不仅仅是关系到县令和县丞的私人恩怨。
更会严重影响到,包括修路之事在内的所有公务。
虽说这些天里,王县令已经从商贾那里,总共筹集到了将近半数的修路钱粮。
有了这些钱粮,不仅县城到青松镇的道路,必然可以按时完工。
就连那几条贯通整个县域的官道,也是开工在即,届时永顺县将四通八达,一改往日的闭塞。
可这一切前景的前提,是县衙内部能够保持基本的稳定,他们这些人的工作能有条不紊地进行。
毕竟无论是整修道路,还是催收赋税,全都需要整个县衙上下,保持最基本的上下一心。
若是县衙内部在闹分裂,那就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
况且县丞也是个重要官员,难以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一个新的,更不可能让这个新县丞能毫无滞塞地对接所有事务。
意识到黄县丞这一招的阴狠之处,王县令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