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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色暗得早,天边拢起一层鱼鳞般的灰色云絮,严太师喝完最后一碗茶,道:“这天又快下雪了,老臣该告辞了,殿下也早些回去吧。”
老者喊来伙计来付了银两,又多称了两包玉檀云沏乌龙递给齐轻舟:“劳烦殿下帮臣转交给陈国公,不是什么顶级佳品,就当是聊表一位多年不见的旧友一点心意。”
齐轻舟讷讷接过:“你怎么知道我外公爱喝这个?”
严太师苦笑一瞬:“当年我们一同在翰林苑修书,你外公一日三杯,无论寒热。”
“那时候我们两家女儿相继出生,便相约在万钟阁的后院各埋了几坛女儿红,说好到时候办喜事再拿出来互赠品尝,看看哪家酿出的酒更甜,谁料到……”
他们的掌上明珠双双于那吃人的地方香消玉殒。
老者站起来的时候,齐轻舟才发现他的腰背有些佝偻,不似陈国公依旧身板硬朗挺硕。
“女儿红喝不上了,就多喝几杯这旧日的茶吧,也算是个念想。”
严太师拿上拐杖,在转身的一刻听见少年轻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老者一低头,齐轻舟藏在桌底下攥紧了的拳头刚好撞进他的眼帘。
严太师笑叹一声:“可殿下分明已经信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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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轻舟脸上一僵,嘴唇抿紧,不肯承认。
严太师脸上布满褶皱,说话时两道白眉也随着动:“若殿下疑的是殷大人,那老臣无法自证,唯有请殿下心证。”
“若殿下疑的是老臣,那就更不必,”他握紧拐杖,声音低了下去,“臣立于朝堂多年,再无意权势荣华,余生之所念,不过是为家女讨一个公道,圆拙荆最后一分念想。”
说完他没有再看齐轻舟,迎着门外破涌的风雪径直走出去。
呼啸的风声里,老者似乎听见身后有人趴在桌子上埋头隐隐哭出声来。
风一吹,又散了个干净。
齐轻舟将严太师送的茶带回去,老国公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喜意,提了些从前的事。
严太师确实没有骗他,齐轻舟心中难过更甚,留了句“晚饭不必叫我”便拖着沉重脚步和昏沉脑袋回了房间,行尸走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