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依琳挨在桌上,像突然间睡去了似的,那一张比婴儿更纯真的脸,却有一个少女特有令人动心的艳。
窗外的夜在呼啸。
唐奥运对这张美脸看了好一会,他心中确也有一场天人交战:她那么纯洁,自己该不该玷污她呢?她原来跟自己是清清白白的,要不要为逞自己一时之欲,而破坏了这种和谐关系呢?她原本就相当喜欢自己的,该不该因一时冲动,而少掉一个朋友多增一名敌人呢?
但他忽然想起毛丰源。
想到毛丰源,他就狰狞地笑了:
毛丰源忒真多朋友、兄弟、贵人、红粉扶持啊,可是自己只要得到了柴依琳,毛丰源就等于在他手上栽了一个大跟斗。
那的确是件痛快的事。
他又忆及柴少云。
念及柴少云,他更得意地笑了起来。
柴少云到底死了没有?不知道。他怀疑这早该病死了十几二十年的人仍还没有死,正在暗处伺伏一次对他复仇的机会,他觉得那是真的,不是多疑而已。他始终不信柴少云真的会尸骨无存地死了,他不放心。但他也怀疑柴少云就算死也会故意死得毁尸灭迹,让自己一辈子不能安心,因为他也找不到任何柴少云能逃出去的机会。在这样的疑惧中,要是把他的义妹奸污了,在心理上,是一个极大的胜利和极欢快的报复。
那的确是件再也愉快不过的事。
更重要还是:他要她。
她那么美,微挺的胸脯,泛桃色的靥,光滑的柔肤,处子的幽香……他要定她了。
于是,他开始动手了。
动手去玷污一个纯洁的女子。
一个清白之躯。
突然惊醒。
迷迷糊糊地坐候了一阵,陈妖精几乎是浑浑噩噩地就睡了过去,然后就好像是因为做了一个恶梦,还是因为真的警觉到了些什么可怕的事而醒了过来。
他一醒来,就看见王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可登时恼火了。
他原本是个珍惜生命,不易瞌睡的人。沈虎沈老大告诉过他:太多睡眠是一种堕落,愈睡便愈堕落。一个人睡眠时间愈多,活的时间便愈少。人所估计的总比实际需要的睡眠更长得多,而又错以为睡得多便寿命较长、活得较好、身体较健康,其实这都是没有根据的。有的人,一天睡两三小时,便已足够;有些人,两三天睡一觉,就已太多。爱睡的人通常都不是勤奋的人,他们在清醒的时间也不见得会专心努力工作,而他们唯一可以不睡的时间都只为了玩乐。
一个人心无大志、失望受挫的时候,反而容易长胖,因为在心理上要多照顾自己一些,作为弥补,所以一定多吃多睡,所以肥胖绝对是一种病态。
陈妖精喜欢吃饭。他特别爱米饭,就像前世他放火烧了大家整个乡的稻田或那里的米仓似的,今世要逐粒逐粒、逐碗逐碗地鲸吞细嚼米饭,以作补偿,以显报应。他饭吃得多,又爱困,自然就比较容易发胖。
所以他尽量让自己少睡一些,多做些事,他用软尺量过自己的腰围,才二十余岁就三十六寸以上的腰围,使他实在也不敢自我恭维。
幸好他也是工作狂,成天把工作当做娱乐,他相信“挨”,挨或者“熬”,而成功是要“挨”出来的,出头是靠“熬”出来的。
在王庚面前,他更不想瞌睡。
因为睡去是一种示弱。
他诚不愿在一个他认为的“懦夫”面前示弱。
可是却不知怎的,自从他跟王庚在“老林寺”一役后,脑里老是混混沌沌,心里总浑浑噩噩,慵慵懒懒的,很爱困觉,但一合起眼皮,就会梦到一个脸上有疤的甜美女子。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时常地梦见“小魔女”但他常困。常想念她。常梦见她……以至他分不大清楚:究竟是因为常睡而常遇见她,还是因为他要常遇见她而常常困着。
不过,他倒很讨厌自己:在这重要而重大的关头,居然睡着了。
虽然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即能警省,但在这要害关头居然还有失神现象,他已觉得是奇耻大辱了。
不过这一次他做的是噩梦,并没有梦到小魔女,因而使他更是烦躁了。
所以他凶凶地问了回去:“你看什么?”
他最不喜欢别人在他累的时候、睡的时候望着他。
自从“老林寺”一役后,王庚曾给李四踢伤了额,重伤仍未痊愈,能活过来已算奇迹,脸上不知哪根筋可能给踹坏了,脸歪歪嘴斜斜的,身体兀自常发出臭味,头发也日见焦黄稀疏,成天有这样一副不该笑时的惨兮兮笑容,陈妖精也怀疑他在笑时是不是真的在笑,在看东西时是不是真的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