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似的一路狂奔,跑到村后,我心不在焉的给那鬼媳妇儿烧了纸,然后就这么在坟头儿旁坐了一宿。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也想清楚了,不管我是不是我爸的亲儿子,也不管他心里是不是讨厌我,至少他表面对我挺好的,而且他说的也没错,我命是不多了,他想再要个孩子,也可以理解。
重要的是,剩下一年的时间我不想流落在外,这个家对现在的我来说了胜于无,不如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打定主意,我平复了一下发酸的心情,就装作没事人一样往家里走,绕过村边的时候,却看到不远处的菜园里我爸跪在地上,两个水桶倒在一旁,水洒了一地,爷爷正用手里的扁担抡我爸。
那结实的扁担打在后背上是‘咣咣’的闷响声,听的我后背都有些发麻了。
老远就听我爸跟爷爷求饶,“爸你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猜想是和我爸想再要个孩子有关系,八成是和我爷爷说了,惹老爷子生气了。
见我爸求饶,爷爷都不停手,我正准备过去打个岔,就听爷爷一边打我爸,一边压低声音却咬牙切齿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三年前都干了些什么!那口红棺材是怎么进村儿的?那风水先生哪儿去了?那孩子你不想要为什么不直说?背地里耍这些阴招儿,眼看四年之期就到了,无忌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活了!”
爷爷质问一句,就往我爸身上狠狠的抡一扁担,我爸也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爷爷气的脸色铁青,几乎是咆哮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直接把扁担摔在地上,转身走了。
我条件反射的一个侧身,躲到了树后,一早平复好的心情也瞬间翻个儿了。
那口红棺材是我爸埋到村后的?
还有那死掉的风水先生,跟我爸又有什么关系?
我仔细一想,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三年前河水改道冲了老万家的祖坟,迁坟是我爷爷组织的,可安排新坟地的时候却是我爸带人挖的坟坑。
怎么就那么巧,第一个坟坑就挖到了红棺材上?
还有那个风水先生,虽然是我爷爷点名要找的孙先生,但人是我爸接来的,而他接人的时间太长了,就算当时的路不好走,也不能夜里出发第二天中午才回来,这段时间他都去干嘛了?
我越想,心里就越是发毛,想来想去挖出那口红棺材之后,唯一受到影响的人只有我,他真的想让我死?
我无法相信,不自觉的从树后探出头,远远的看着菜园里的父亲。
他在地上跪了很久,似乎是被爷爷打的有些起不来了,但他的脸上依旧是不服气,不甘心的瞪着爷爷离开的方向。
现在,他那张平日里还算和蔼的脸,在我看来却只有恶心,都是装的,这个把我养大的男人,恨不得我早点死。
直到跪在菜园里的男人起身一瘸一拐的离开,我才从树后走出来,但我已经一点都不想回家了。
失魂落魄的离开村子,我无处可去,便躲到了村后的土窖里,我只想安静一下。
可能是发现我不见了,没多久爷爷就到村后鬼媳妇儿的坟头附近找了我一圈,我听到他喊我了,但我没吱声。
就这么在土窖里躲了一上午,下午大概两点多的时候,我出去撒尿,往回走的时候却看到远处来了一个老道。
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很旧的布幡,上面用黑线绣着‘游离苍苍方何处、道途茫茫士无居’两句话。
瞅着那两句话,我就有些出神了。
老道本来是顺着大道进村儿的,可能是见我一直瞅他,就朝我这边来了,问我,“小兄弟,要不要算一卦?”
我哪有那心思,摇了摇头转身就走,没想到我前脚钻回土窖,那老道就跟我后边儿一起进来了。
那土窖是村儿里冬天用来存放蔬菜瓜果的,冬暖夏凉,老道钻进土窖就说,“这地方凉快,是个睡午觉的好地方。”
我没理他,然后他就真靠在一旁眯起了午觉,没一会儿便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我心里有事,昨晚一宿没睡,见老道这么快睡着了,自己也开始犯困,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好沉,昏沉沉的脑袋像是让人打了一闷棍,有点儿发胀,一觉醒来,我摸着脑袋,不等睁开眼,就听一旁熙熙嚷嚷的,好像还有女人的哭声。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我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村后的土窖里了,而是靠在河道边的一个草垛上,草垛另一边的空地上挤满了村里的男女老少,大家伙儿都在朝河道那边张望。
河道里像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