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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爱情1(第1页)

这天下午,才吃过午饭的周明从自家出来。正准备溜去后院找凌文斌等人玩,在胡同中迎面看到后院的媒婆李快嘴领着刘玉书走进大院。周明好奇地站住脚步,看着这一老一少。周明心中有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刘玉书,却见姑娘与三姐的年纪仿佛,银盘大脸,穿着朴素,有着天生的一股子质朴的厚重劲。红色花格子布的小衣服更把姑娘衬得很是干净、乖巧。更令人吃惊的是,刘玉书手上还捧着大半个猪头。猪头的嘴巴傲慢地撅着,眼皮都不抬一抬。周明看着二人径直走去赵家,心中禁不住地有些忐忑起来。

跟着,周明几乎是一口飞跑到老五厂的。可是等传达室的老大爷把姐姐三妮从厂区中叫出来,看着三妮一脸茫然的样子,周明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了,半天,他才神经质地一甩脑袋,说三姐,不好了,二光他……真不是个东西!三妮一愣,干啥骂人,我看你才不是个东西!周明这才缓过这口气来,说:”三姐,你还护着他?他都变心了!“三妮怔了怔,你说啥?周明说:”我亲眼看到的,二光妈带着个姑娘回家了,说是给二光当媳妇,日子都定下了!”三妮摇了摇头,说我不信。周明真急了,你真是个大傻妞!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二光给你灌啥**汤了,你这么信他?三妮说:“我就是信他。”正说着,赵光来接三妮一起去看电影。看着赵光坦然自若的样子,周明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了下去。

三人站在厂门口,没人说话,场面有点尴尬。最后,还是周明忍不住,说我真看到了!说完就一溜儿烟地跑了。赵光这时也不得不问三妮,老五看到了什么,他怎么了?而三妮也不得不把弟弟刚刚跟她说的对赵光说了。赵光听了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我妈背着我干的事,那姑娘我连见都没见过。”三妮听着这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甜。三妮说:“我信你。”说完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赵光见三妮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心里大为痛惜。赵光说:“老三,你别瞎想,我虽说当兵走了几年,但是我没有变,我还是你过去的赵光哥!”三妮眼睛里掠过一抹光彩,真的?赵光反问她:“我啥时候骗过你?”

这天一早,天色还没有完全放亮,天还有点阴,零星地洒着细碎的小雨点。但大院中却依旧满院飘着肉香。大院里的居民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知道一准是儒成婶又在烀肉了。这些日子几乎天天如此。果然,这时儒成叔正在自家院子里撑着伞看着炉火,锅里烀着肉。赵光从屋里出来。儒成婶从锅里夹了块五花肉给儿子。儒成婶说:“这可是好东西,就算过年也未必都能吃到。快,先尝尝。”赵光抗拒着不肯吃。儒成婶就把脸阴沉了下来,正想数落儿子两句,赵光慌忙转移目标,喊着父亲,说爸,等会儿把我衣服收拾一下,我明天出差,一走仨月。儒成叔扭脸看着儿子,问是咋回事。赵光说:“到新疆跟当地警方联合办个案子。”儒成婶一听儿子这话,猛的把手里的筷子扔到了锅上,把铁锅的锅盖砸得山响,说:“不行!你是想躲开我才是真的,你现在不是在商场干得好好的?商场有啥工作需要你去新疆?我这就去你们单位问问啥样的需要,家里就我们两个老不死,身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啥样的需要非要派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儒成婶显然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赵光只好说:“是我自己要求的,和单位没关系,我就是想离开这,家里太堵得慌了。”儒成婶说:“你这说的才是实话,堵得慌,是你妈让你觉得堵得慌,是吧?那我死,你就可以想咋地就咋地了!”赵光下意识地去拉儒成婶,妈,你又来了!儒成婶委屈地哭着,说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我一片血心,到了倒让你觉得堵得慌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儒成婶哭了一通,又跳起脚来骂着斜对门儿的周家,说儿子现在要离家出走,都是那小狐狸精挑唆的。赵光赶紧上前拉住妈妈,说这与别人一点关系没有,你骂人家干啥?儒成婶眼睛一瞪,问:“你敢说你的这些可怕想法不是周家人鼓捣的?”赵光说,当然不是。儒成婶追问:“那是谁?”赵光说谁也不是。儒成婶还不肯信,问那为啥?赵光只得说:“实话跟你说,我在家你总逼我相对象,我实在受不了了。”儒成婶还不信服,说男大当婚,相对象有啥不好?赵光说:“你们给我相对象却从来也没问过我的意见。我在家就跟个木偶似的,还是个牵线木偶……”儒成婶一听这话,也觉自己是有点**了,就缓下口气说:“玉书姑娘挺文静的,我看不出人哪不好。”赵光说:“我受不了她那一身油腥味!”儒成婶一听,笑了。儒成婶彻底把话软了下来说:“那孩子长得是差了点,但人好心热啊。也罢,你不喜欢妈也不逼你了。后院你李姨说前街幼儿园还有个姑娘,明天我就带你去相看。”赵光听了,不由猛的一下甩开妈妈的手,说我不见,我谁也不见!儒成婶就又气得跳起脚来骂周家,骂三妮带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儒成婶说:“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啊,前后院的谁不知道你们干的那点脏事?现在来打我们家赵光的主意,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告诉你,我儿子是个厚道的好孩子,他识不破你,我老婆子可还看得真亮着呢,除非我死了,你们这些破鞋烂袜子的休想进我赵家的门儿……”赵光实在听不下去了,闪身去屋门衣架上取了自己的皮兜子,放进自行车,一边打开车锁,一边说:“你骂吧,我到单位住去。”儒成叔上前想拉儿子,没有拉住。儒成叔于是少有的发怒了。儒成叔回头冲老婆吼着:“你真要把谁逼得出点啥事你才安心吗?”儒成婶这才住了口。儒成叔说:“街里街坊住着,你都把我的脸给丢尽了!”说着,把儒成婶往屋里拉。儒成婶望着火上那一锅煮肥肉,着实有点舍不得。她喃喃地念叨着:“可惜了一份好工作!”赵光已经推开门出去了。

夜已经完全掩了上来。在养老所二妮的房间,二妮正躺着看书。三妮倚在一旁的枕头上,看着姐姐。二妮把床头灯拧亮,扭脸看了一眼妹妹,露出会心的微笑。三妮无聊地直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影集,翻看着。三妮的目光定格在一张老照片上。那是一张全家福。贺健站在最后一排,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三妮看着照片中的姐夫贺健,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起来。

三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两手用力地拽着披在背上的夹被的两端,把自己整个身体差不多都裹了起来。二妮发现妹妹的异样,会心地拍了拍三妮的背。二妮说:“过去的早已经过去,当下的还在我们手中,只要我们从过去的经验教训中懂得了如何去珍惜、去把握,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也就对得起这些爱过我们的亲人了!我相信姐夫在那边也会祝福我们的。”三妮却摇着头说:“我们对别人做错了事,总是会找借口去寻求对方和自己的的原谅,但是你对神做错了事,你这辈子就完了,哪怕神已经原谅了你,你自己也不会轻易忘记,这种忐忑的心理会搅得人一辈子不得安生。”二妮当然很明白妹妹想说的是什么,不由痛惜地看着她说:“都过去了,睡吧。”三妮怔怔地看着姐姐,说:“姐夫在我心里就是神!”说这话时,三妮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中闪射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二妮无语地点了点头。三妮又说:“一眨眼姐夫死了都快二十年了,你说他现在是在天堂吗?一定是在天堂。大姐也应该在。再过三十年五十年,你们又都会见着了,你们都是好人,死了都会进天堂的,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在地狱。”二妮说:“别傻了,睡吧!”心中却忽然掠过一种莫名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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