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国北方边界之外,一望无际的森林。
时值盛夏,气温炎热。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丛,在林地上留下无数斑驳的光影,为这个昏暗而幽静的森林增添了些许光明。
不久前刚下了一场雷阵雨,湿气自地面蒸腾而起,刘向感觉自己就像待在一个憋闷的桑拿房中,浑身黏糊糊的,异常难受。
不过此时的他根本无暇顾及身体上的感受,有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正躲在一小撮半人高的草丛中,谨慎地用手拨开一道缝隙,小心注视着四五百米外的一处营地。
距离有些远,又有树木遮挡视线,看不清营地的具体情况,只能依稀看到围营而建的木制栅栏的一部分。营地里有一座高高耸立的箭楼,上面站着两个挺立如松的身影。
刚刚发现这座营地时,刘向的心情是极其激动的。莫名其秒来到这片密林,又在其中迷失了三天三夜,饿着头昏眼花浑身疲软,在这种时候能发现人,那份激动和喜悦可想而知。这表示自己得救了!
然而仅仅三秒过后,他就冷静下来,迅速躲进一旁的草丛中。
前方的营地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似乎有此不妥。
营地的样子很诡异,全木头制作,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的特征。出现在这里同样显得诡异,没有公路、没有车队,周围甚至连轮胎的压痕也看不见。而更加诡异的,是箭楼上的那两个人影,他们身上穿的居然是钢铁制造的铠甲!
除了拍电影,他想不出在全世界范围内,还有什么情况可能出现这样的装束。土著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冶金技术,而这里显然也不是拍片现场。
“难道真的穿了?”
从来到这片森林的一开始,刘向就隐隐有这个猜测。毕竟从坐在电脑桌前上论坛灌水,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置身密林,这样的怪事完全找不到合乎科学的解释。不过直到这时,他才将这个深藏在心底、不敢轻易触碰的念头,给小声地说了出来。
这真是一个无比糟糕的情况!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以前的生活虽然辛苦,但至少不用考虑安全问题。而现在则完全不同,三天的丛林生涯令他深深地明白,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什么念想都是虚的,命最要紧!
饿得生疼的胃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当务之急是尽快走出这片该死的森林,重回人间。至于是不是穿越了,又穿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统统不重要。
眼前或许就是重回人间的机会?
刘向不能确定。那座营地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冰冷肃杀的气息,直觉告诉他,冒然前去很可能发生危险。
他决定先躲在草丛观察观察,然后再作决定。
树林里没有一丝风,脚下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落叶,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腐叶特有的恶臭。泥土味、花草香和这股恶臭混合在一起,直往鼻子里钻,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吐。可惜胃里早就空了,三天只吃了几颗生涩野果的他,什么也没吐出来。
干呕了几下,刘向才感觉好受一些。他扭了扭身体,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草丛上,举起充当拐杖的树枝挑开一道缝,静静观察前方的营地,等待它发生变化。
营地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森林中,它肯定有特定的用途,里面的人也不可能永远待着不出来。那么,只要等待就行了。
太阳从头顶慢慢往西挪动,时间一点点流逝。
闷湿的水汽渐渐消散,空气重新恢复干爽宜人。刘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叼起半截青草窝在草丛中,心中一点也不着急。
他是一个意志坚定,很有耐心的人,从小到大都如此。
小时候,孤儿院的院长就曾拉着他的手对全院的人说:“刘向是个好孩子,有耐心、有恒心,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不过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事实却如老院长所言。十六岁时,瘦小的刘向就已经步入社会,成为一名最低级的钳工学徒,开始用双手铺筑自己的人生道路。两年后,他成了车间里最出色的钳工之一,技术比那些干了十来年的老工人也不枉多让,所以他成了小组长。
又一年后,十九岁的刘向骨骼已然长开,体型并不高大,但身体非常结实,两只手更像老虎钳一样稳定而有力。同时他的职务变成了工段长,管理四五十名员工。虽然工作依然辛苦,但是人生的大道上已经露出一线曙光。
他知道这不是因为自己比别人更聪明,更懂得钻营,而是因为自己更加有耐心和恒心。确立目标,然后坚定不移地向前走,这是成功的不二法门。
然而就在他精心勾勒自己的人生蓝图时,老天爷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一眨眼间,世界已经变了模样。
“真是他妈的!”刘向郁闷地吐掉嘴中苦涩的青草,咒骂一句。
太阳越走越偏,已经挂到了天边,晚霞初露红颜。前方的营地换了一次岗,箭楼上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