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这位先生来说,一生无子,土陶据说还是他捡来的孩子。
在一些偏远地区,特别是八十年代,年纪稍长的朋友应该知道,各个地方都有家庭困难到养不起孩子的境遇,那个时代不如咱们现在的科技,也没有很发达的人工流产,一般农村妇女一旦未婚先育,要么提前喝打胎药,要么就只有生下来送人,或者遗弃。因此,就命运来说,我跟土陶,还是挺相似的。
再说传承,不论是先生、巫婆,都忌牛羊狗肉,甚至不吃鸭肉和辛辣的东西,但凡受过真正的文化传承的人,一定是会恪守自己的!
这方面,土陶做的忒不讲究,以至于每次带他出去给人做法,都经常要承担着生命危险。因为先生撰写的戒律中说过,道人一旦违背这些规矩,极有可能法术不灵,关键时刻还有可能被鬼魂引导,神经失常!所以,土陶只要跟我在一起,这方面我比他自己盯得都要谨慎,特别担心他管不住自己那张嘴,那咱俩的命就呜呼哀哉了!
道家传承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父不传子,除非通过外姓徒弟转授,但若是没有那个命,也是成不了道,通不了灵的。而且我听土陶说过,真正的先生是不会结婚生子的,修道之人注定命运多舛,即使结婚生子,后代也不一定会幸福安康,相反,不幸将更多的降临。
土陶于是用这个借口让我不要妨碍他吃肉、玩乐,说只要活的自在,管它三七二十一!
当先生回过神来的时候,铃铛迫不及待的将来意道明,然后十分祈求的样子看着先生,指着我。
我看到先生沉默了良久,似乎在酝酿什么,转而远远的向我看来,盯着我至少有半分钟,才回过头对铃铛低声说了几句我听不清的话。我当时只觉得这个先生看起来很面善,而且年纪约莫五十,像个慈祥的老爷爷,因此我并没有惧怕,倘若当初我知道他是干嘛的,打死我也不会听他的话的。
此时,土陶被先生叫了过去,被吩咐准备什么东西,然后就见他好奇的瞥了我几眼,快步离开。
铃铛跑过来抱着我,跟在先生的身后。
我看着这个先生的背影,越发有种亲切感。
似乎很像我死去的爷爷,对我百般溺爱。
在厅堂的时候,我乖一边听着铃铛和先生的对话,一边用兜里的糖纸卷成团,私下里跟站在先生旁边一动不动的土陶比划着玩。
“先生呐,这孩子是不是因为八字太轻,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所以才导致病根难去呢?”铃铛说。
先生听完铃铛的讲述,沉思了片刻,说:“不要着急。”
“娃他爹妈都快着急坏了,不瞒您说,这娃崽家只他一个独苗。”
先生略显苍老、皱纹满布的脸上微微露出几分踌躇,只是掐了掐指头,淡然道:“独苗?”
铃铛一愣,重重地点头。
“这娃崽的爹娘今年多大?”
“男的四十五,女的四十。”
先生淡然一笑,摆了摆手道:“也罢,这些俗事不本该我问,贫道只管妖孽作祟,只是一时好奇。”
铃铛皱了皱眉头,看样子有些难言之隐。
“你说的这些,贫道大致有所了解了,其实问题根本并不是出在其它上面,而是这孩子自己!”
铃铛骇然道:“先生的意思是这孩子克亲?”
先生连忙摇头。
先生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用食指在我的眉心轻轻一点,然后喃喃地念了几句咒语,之后五指开始推算着什么问题,他道:“娃崽的八字并不轻,只是眼睛有些问题,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铃铛吓了一跳:“鬼眼?”
先生端起那杯让土陶去山下喷泉里打来的水,取出一枚黄符,摊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甲子清净之水,甲戌日月华盖,甲申……甲寅神水解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