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部片子我参与了创作,话语非常平实,南巡同志是反对个人崇拜的,我们也不试图神化他,但南巡同志仍然对我们偶尔描述他功绩的句子感到不好意思。”马金田事后如此说。
中南海里一些重要的领导人,在这个时候依然忙于国务——1月,总理陆展翼去了辽东,政协主席去了天涯省,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去了江东和东方市,洪副总理去了山城,顾副主席也按计划出访南美三国。
这时正是新年和春节之交,一年之计在于春,党和国家领导人事务繁忙。这期间,政治局委员们接到通报说南巡同志病情稳定,不会有什么大事,大家有事可以去办了。
而春节前夕,南巡同志虽然没有回家过年,但他仍然可以在医院会见前来看望的一号首长等中央领导人。
当时的新闻报道说,在谈话中,郑南巡请一号首长等转达他对全国各族人民的节曰祝贺,并希望在以一号首长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把当年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和召开党的十五大两件大事办好。
然而,当时间进入到2月,人们敏感地注意到,那些已经出京的领导人,全都缩短行程,匆匆赶回京城。
许多部级高官此时已然接到中央通知,说南巡同志快不行了,这段时间要待在京城。
春节期间,回老家过年的马金田接到上级电话,“说南巡同志不行了,要求我立即回京。”接到电话的还有马的其他同事。几天时间内,他们完成了《悼词》、《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和《郑南巡伟大光辉的一生》三个文件。
老人从早到晚陷入疾病的折磨中。医护人员都是经验丰富的精干医生,他们曾见过这样的病,那是很折磨人的,有些人会呻吟,有些人会叫喊,可“他是个非常坚强的人”,“我能体会他临终前还是比较痛苦的,但一声不吭。就是这样,而且我觉得他很平静”。
专家说:“他的心脏并没有什么厉害的病,肝脏也好,也没有糖尿病,就是后来神经系统不太好。由于帕金森病影响他咳嗽,影响他吃东西,后来只能吞咽,也影响他活动。他患帕金森症的时间也长,治了十几年,到后来情况越来越差,再后来就是呼吸的问题了。”
南巡同志病重期间,他的家属与他一样,一点特殊要求都没有,不干涉医护小组的方案,小组完全自己做主。当然,每一套方案实施前,医疗组还是要请家属签字,家属只是履行手续,对医疗组特别信任、放心。
医护人员看到郑南巡痛苦的样子特别难受,脸上难免露出愁容,老人就会说,那么发愁干嘛,高兴起来。
世元1997年2月2号,农历二十五,萧宸回到京城,见到了面色沉峻的萧老。
“爷爷,郑爷爷情况怎么样了?”萧宸匆匆进门问道。
萧老微微摇了摇头,没说话。萧宸见爷爷脸色沉重,也就不敢再说。今天,家人都到了,萧宸却也只能用目光跟大家打个招呼。萧宸甚至在家里见到了某位常委,该常委略微朝萧宸点头示意了一下。
终于,这时萧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走,再去[***]看看。”
没有大的排场,但安全工作绝对细致,只是转入了特别的隐蔽式保卫,萧老一行的车队到达[***],医院早已做好的准备,从专用通道将萧老一家请入其中。
南巡同志的病房人不多,大家此刻都不敢随意进去打扰,但萧老不在这个范围内——谁知道两位老人今天要商讨的问题是什么呢?
萧宸也不能入内,但他看见爷爷走进去的时候,虽然步伐依旧稳健,但垂里的双手却微微有些颤抖。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小声道:“爷爷……”
萧老转头看了他一眼,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反手拍拍他的手背,道:“我没事,都不会有事。”然后就松手走了进去。
萧宸却不知道这句“都不会有事”,究竟是指他和南巡同志都不会有事,还是全华夏都不会有事。
萧宸等人在外面,只看见萧老进去之后,南巡同志看了他一眼,有些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萧老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个人挨很近,说了一些什么。但似乎主要都是南巡同志再说,萧老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地听着,不时轻轻点头,或者拍拍他的手,仿佛在说:“老伙计,放心吧。”
世元1997年2月19曰傍晚6点多,南巡同志的病情出现异常。老人的呼吸功能已衰竭,只能借助机器来呼吸。
郑南巡同志的夫人带着全家人向他告别。四天以前,她就写信给中央,转告“郑南巡的嘱托”:不搞遗体告别仪式,不设灵堂,解剖遗体,留下眼角膜,供医学研究,把骨灰撒入大海。
医生胡春恩说:“我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到来,这之前,发生过几次病情变化,都抢救过来了。这一次,我们同样进行全力抢救。”
到晚上9点08分,当医疗组认定已回天无术时,医疗组组长、阜外心血管医院院长赵寿淇与301医院副院长蒙善初正式宣布‘停止抢救’”。眼睁睁地看到一直与自己形影不离的首长离开这个世界,在场的医护人员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个晚上,恒温病房内依旧温暖如春,窗外的冰雪却是一派北国气象,老人在这里走完他最后的历程。
因为身体原因,萧老也只能在家等待消息,当噩耗传来,萧老闭上眼睛,双手蒙住自己的脸庞,房间内只剩众人的呼吸之声,有人甚至哭出声来。萧宸也感到一阵无力,他心里知道郑老可能过不了这一关了,但仍然希望出现奇迹,因为他想起来了:爷爷本该是比郑老前两年离世的,但此刻爷爷却已然挺了过来。